第22章 小谢 (第2/3页)
至,女遽起迎抱之,翕然合为一体,仆地而僵。道士自室中出,拱手径去。拜而送之。及返,则女已苏。扶置床上,气体渐舒,但把足呻言趾股酸痛,数日始能起。后生应试得通籍。有蔡子经者,与同谱,以事过生,留数日。小谢自邻舍归,蔡望见之,疾趋相蹑;小谢侧身敛避,心窍怒其轻薄。蔡告生曰:“一事深骇物听,可相告否?”诘之,答曰:“三年前,少妹夭殒,经两夜而失其尸,至今疑念。适见夫人,何相似之深也?”生笑曰:“山荆陋劣,何足以方君妹?然既系同谱,义即至切,何妨一献妻孥。”乃入内室,使小谢衣殉装出。蔡大惊曰:“真吾妹也!”因而泣下。生乃具述其本末。蔡喜曰:“妹子未死,吾将速归,用慰严慈。”遂去。过数日,举家皆至。后往来如郝焉。
异史氏曰:“绝世佳人,求一而难之,何遽得两哉!事千古而一见,惟不私奔女者能遘之也。道士其仙耶?何术之神也!苟有其术,丑鬼可交耳。”
[今译]
陕西渭南姜部郎的宅子里有许多鬼怪,时常出来迷惑人。姜部郎因此搬走了。留了个仆人看房子,不久却死了;换过几个仆人,也都死了。这座宅子就此荒废。
村里有个叫陶望三的书生,一向豪放洒脱,喜欢跟妓女亲昵,但总是喝完酒就打发她们走。有个朋友故意让一个妓女跑到他家去找他,他也不拒绝,笑着把妓女留了下来;但实际上整宿都对她秋毫无犯。他曾在姜部郎家里过夜,有个丫鬟晚上来找他私奔,他坚决拒绝,不跟她私通,姜部郎因此很敬重他。他家里很穷,又死了妻子,住着几间茅房,潮湿闷热的暑天里,热得受不了;他就去求姜部郎,想借废弃了的宅子来住。姜部郎因那宅子凶险,没同意。他就写了一篇《续无鬼论》,献给姜部郎,并且说:“鬼又能把我怎么样!”姜部郎见他要求得那么坚决,就答应了。
陶望三前去打扫屋子。傍晚时分,他把一本书放在屋里;回家去拿其他东西,回来时书已经不见了。他感到奇怪,仰卧在床上,屏息静气地观察有什么变化。过了一顿饭工夫,听到脚步声,他斜眼一看,见从房间里出来两个女郎,把他丢失的书送回到桌上,一个大约二十岁,一个十七八岁左右,都非常漂亮。她们走过来立在床前,互相看着嬉笑。陶望三不说话,一动不动。那个大点儿的女郎举起一只脚踹他的肚子,年少的捂着嘴在偷笑。陶望三觉得心摇神荡,几乎控制不住自己,便赶紧严肃地端正自己的念头,始终不加理睬。女郎凑过来用左手捋他的胡子,右手轻轻拍他的脸颊,发出轻微的响声。年少的笑得更厉害了。陶望三突然跳起来,大喝道:“鬼东西竟敢这样!”两个女郎吓得跑掉了。陶望三怕夜里受到骚扰,想撤回家去,又耻于自己的言论有失;于是点起灯来读书。黑暗中鬼影来来往往,他看也不看。快到半夜,他亮着灯睡觉。刚闭上眼睛,觉得有人用很细的东西捅他的鼻孔,痒得厉害,就打了大喷嚏;只听暗处发出隐隐约约的笑声。他不吭声,假装睡着了等着。一会儿,见那年少的女郎用纸条捻成细捻儿,踮脚猫腰地走过来;陶望三突然跳起来大声呵斥,她们就飘飘荡荡地逃开了。待他睡下,又来用纸捻儿捅他的耳朵。整夜骚扰,他实在受不了。鸡叫之后,才寂静无声,陶望三好好睡了一觉,整个白天没看到或听到什么。
太阳落山后,鬼影恍恍惚惚又出现了。陶望三于是做夜饭,打算通宵不睡。那年长的女郎渐渐弯着胳膊趴在桌上,看陶望三读书。后来把他的书合上了。陶望三生气地去抓她,她立刻就飘走了;一会儿又来拍他。陶望三用手按着书来读。那年少的女郎偷偷在他脑后用双手捂住他的眼睛,一转眼又跑开了,站得远远地笑。陶望三指着骂道:“小鬼头!抓到就都杀掉!”两个女郎却不怕他。于是他开玩笑说:“男女玩乐的事,我一概不知,你们缠我也没用。”两个女郎微微一笑,转身走到厨房,劈柴淘米,为他烧火煮粥。陶望三望着她们,夸奖说:“你们二位干这个,不是比傻乎乎地乱跳强吗?”不一会儿,粥煮熟了,两人争着把汤匙、筷子和瓦碗摆在桌上。陶望三说:“感谢你们服侍我,怎么报答你们的恩惠呢?”女郎笑着说:“饭里掺毒药了!”陶望三说:“我跟你们一向无冤无仇,你们哪至于拿毒药害我呢。”他吃完,她们又给他盛,争着为他奔走。
陶望三非常高兴,渐渐习以为常。他跟女郎们一天天逐渐熟悉,坐在一起聊天,问起她们的姓名。那年长的说:“我叫秋容,姓乔;她是阮家的小谢。”陶望三又追问她们从哪里来。小谢笑说:“傻郎君!献身尚且不敢,谁要你打听门第,要论嫁娶吗?”陶望三严肃地说:“面对美人,难道我竟会不动情吗?只是人受了阴间的鬼气,必死无疑。你们不乐意和我在一起,走就是了;如果乐意在一起,安心留下就是。你们如果不爱我,我何必玷污你们两位美女?如果爱我,你们又为什么要害死我这个狂放的书生?”两个姑娘互相看看,都很感动,从此不怎么戏弄他了;只是有时把手伸进他怀里,把他的裤子捋到地下,他也置之不理,不以为怪。
一天,陶望三书没抄完就出去了,回来见小谢趴在桌上,拿着笔替他抄。看到他,小谢扔下笔,斜着眼睛望着他笑。陶望三走近去看,虽然字写得很拙劣,不成样子,但行间疏落整齐。他称赞说:“你真是个雅人哪!你要是喜欢这个,我来教你。”于是把她搂在怀里,把着手腕教她写字。秋容从外面进来,脸色突然变了,看样子似乎很嫉妒。小谢笑着说:“小时候曾跟父亲学写字,那么久没写了,像做梦一样。”秋容也不说话。陶望三明白她的心思,装作没发觉,便抱住她,也交给她一支笔,说:“我看你能不能写字?”把着手写了几个字,站起来说:“秋娘真好笔力!”秋容这才高兴起来。陶望三于是拿两张纸来折好格子,叫她们一起临摹;他另外点一盏灯读书。陶生暗暗高兴她们各人有事干,不再来干扰他了。两个女郎临摹完了,恭敬地站在桌前,听陶生品评。秋容素来不会读书,涂得横七竖八,看不出字来,陶望三圈点完毕,她看到自己不如小谢,满脸惭愧。陶望三勉励、安慰她一番,她的脸色才开朗了。
两个女郎从此把陶望三当师长来侍奉,坐着给他挠背,躺下给他捶腿,不但不敢欺侮他,还争着讨好他。过了一个月,小谢的字居然端正好看了。陶望三偶尔夸奖几句,秋容非常惭愧,泪水冲掉脸上的脂粉,泪痕就像一条条线;陶望三百般安慰劝解,她才不哭了。陶生于是教她们读书,她们非常聪明,讲解一遍,从来不用再问。她们跟陶生比着读书,经常通宵达旦。小谢又把她的弟弟阮三郎领来,拜陶生为师。三郎十五六岁,容貌秀美,拿一个金如意来做拜师礼。陶望三让三郎和秋容读一本经书,满堂咿咿唔唔的读书声,陶生在这里办起鬼学校来了。姜部郎听说,非常高兴,按时给陶望三送来柴米油盐。过了几个月,秋容和三郎都能吟诗了,时常用诗词互相赠答。小谢暗地里叮嘱陶生不要教秋容,他答应了;秋容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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