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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第121章 豁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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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第121章 豁达 (第3/3页)

不多,但朝中多日不见老爷,众人已隐隐有猜测。想要趁此机会在宣家头上踩上一脚的人比比皆是。且这消息也瞒不了多久,绍儿如今独自在朝中,所要面对的压力可想而知。我不图你能为他分忧,起码,别叫他为你分心!你要死便死!要活,就要活出个样子来!你叶家的女儿就是这般不成器?这般脆弱经不住打击么?你能在八年前灭门惨案之后还挣扎着活下来,如今不过是报个仇,害个人而已,心就受不住了么?”宣夫人逼近她,一字一句的质问。

    声声敲击在烟雨的心底。

    烟雨抬眼看着宣夫人,“你为什么对我说这些?你不恨我么?”

    “恨,我恨不得你立时就死在我面前!可是为了绍儿,我可以不计较你那么多,你要死,我绝不拦着,你要没有勇气自我了断,就好好的活着!”宣夫人说完,转身向外走去,临到门边,又回过头来,“你还没做母亲,可能体会不到我的心情,不过如果你有机会,成为了一个母亲,想必会明白我今日的心情。”

    宣夫人说完,目光落在了她掩盖在被子底下的小腹上。

    宣夫人看了一阵,转身出了房间。

    烟雨怔怔的看着房门在宣夫人身后关上。

    缓缓的低下头,视线落在被子顶上放着的木匣上,木匣里放着几封陈年旧信,木匣旁边,是她刚刚脱手扔出的卷轴。

    她听闻门外的浮萍追上了宣夫人。

    “夫人……您……”

    宣夫人停下脚步,缓缓回头。

    “夫人,奴婢知道少夫人做了无可挽回的错事,但……但是求您看在她腹中骨肉的份儿上……饶她一次,少夫人平日里是很好的一个人,她会那么做,奴婢猜一定是有着不得已的苦衷……少夫人的情况愈来愈差,清醒时候却还会交代我们,千万不要将她的状况告诉公子,以免公子为她担心。少夫人是心系公子的……”

    宣夫人倏尔一笑,淡声问道:“你以为,我是来责骂她的么?”

    浮萍闻言,低垂着头,没有吱声,似乎是默认了。

    “她如今这个样子,我责骂她有什么用?我骂她,老爷就会醒过来么?”宣夫人嗤笑一声,“就算她的死活,我不在乎,可有一句话,你没有说错,她腹中毕竟怀着宣家的骨肉,她自己不在意,难道我这做祖母的,真的会不在意么?我就算是要骂她,也是要骂醒她。沉浸在过去,沉浸在已经做下的错事中,事情就可以挽回了么?人没有后悔的余地,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宣夫人转过身去,声音变得深沉而悠远,“多半的人死,不是死在病痛上,而是死在自己的心结上,唯有打开心结,人才能走出自己的桎梏,才有力气活下来……”

    烟雨闻言,目光有些怔怔的。

    宣夫人找来这些卷宗,这些信,是为了让她打开心结,活下来?

    她谋害了宣大人,宣夫人却不想杀了她报仇么?就算是为了宣绍,她不来理会自己,也是最大的忍让了吧?如今却还会想尽办法,让自己打开心结,好有力气活下去?

    烟雨忽然发觉,自己竟一直小看了宣夫人。

    以往,她一直以为宣夫人不过是个善良好骗的内宅夫人。

    今时今日,却骤然发觉,宣夫人竟是这般豁达而大度。自诩聪明不落人后的她,更是望尘莫及……

    她苍白的手,带着微微的颤抖,探进木匣中,取出木匣里的信。

    缓缓打开来,熟悉的字迹顿时让她热泪盈眶。虽然八年过去了,信纸上已经泛出岁月的微黄,黑色的墨迹也变淡了许多。

    可这熟悉的字迹她却不会认错。

    这是父亲的字,当年父亲不止一次的握着她的手,亲自教她写字。

    父亲不止一次亲自写了帖子,让她临摹。

    她最喜欢的便是父亲的章草,狂放不羁,大气磅礴。

    她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挤出眼中水汽,定定的向信上内容看去。

    父亲的这封亲笔信,应是写给卷宗上提到的,太子身边的信宦官的信,以利诱之,并讲了诸多的事项,皆是与谋反有关。且还提到了如何在第一时间控制皇后,太子登基以后,绝不可让外戚得势。

    信上有几个字,是父亲避讳之字。若非亲近之人,是不会知道的。

    所以说,这封信绝不会是旁人伪造父亲笔记,的的确确是父亲的亲笔信。

    这么说,皇城司的卷宗上记载的都是真的?

    当年,她的父亲是真的要谋反?真的要行刺皇帝?宣夫人没有说错?

    她不甘心,亦不愿相信。

    放下手中信笺,又翻出木匣里的其他几封信,一一展开来,细细看着。

    不知不觉,时间流逝。

    专注看信的烟雨,甚至没有发觉,这不短的时间内,她一次也没有那种恶心反胃的感觉涌上来。

    一次也没有伏在床边干呕不止。

    甚至连头晕目眩的感觉都忘记了。

    她整个人,整个身心都沉浸在八年前的事情经过里,整个思维都陷进了过去。

    看完木匣中的所有信,并再次从头至尾细细研究了皇城司的卷宗。

    烟雨终于明白,当年的父亲,为什么会行刺皇帝,为什么要谋反,扶立年幼的太子了。

    且这也确实符合她记忆中的父亲。

    父亲主张朝廷迎战金国,收复上京。可当今圣上却愿意偏安于临安,一心只愿修道成仙,长生不老,根本无心去和金国相抗。父亲每次上求战,不是被皇帝驳回,就是留中不发。

    好在旁的事情上,皇上也觉父亲忠心,让父亲担着丞相之职,甚是顺手。但日积月累,君臣之间已经矛盾凸显。就算当年父亲没有谋反,但有奸人挑拨,皇帝也怕是打算撸去父亲丞相之职,贬谪不用,免得父亲经常上主战,扰皇帝心烦。

    想来父亲也是明白皇帝的心思,丞相之职尚且不能让他实现自己匡扶朝廷,收复失地的愿景。倘若被排挤在政治中心之外,那他的理想与报复就更是不能实现了。情急之下,被逼出扶立年幼太子之心,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烟雨整理好面前的一封封信,摩挲着上面熟悉泛黄的字迹。

    好似又看到了父亲那张甚少开怀大笑的脸,好似又看到父亲念着金戈铁马的诗句,黯然泪下的样子。

    父亲有一腔报国之志,却没有报国的时运,且在报国权臣的夹缝中,生出行刺皇帝这般大逆不道的心思,着实让人扼腕叹息。

    看明白了这些,烟雨终于相信了宣夫人那句话,若不是宣大人趁着皇帝下旨之前,灭了丞相府,那么要死的,就绝不会是叶家一百多口性命而已。

    谋反,乃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若没有丞相府的一场大火,诛杀叶家众人,必定血流成河。

    那才是怎样一个凄惨了得?

    烟雨幽幽叹息,她该怪谁?怪爹爹不该有收复失地的心思?怪宣文秉不该以叶家灭门的大火救赎更多的人?还是怪自己不该将仇恨记在心间,莽撞报复?

    爹爹的执念害了他们全家,而她的执念又害了宣家,害了她和宣绍。

    是立场不同,让他们一叶障目,做下无可挽回之事?还是命运的捉弄,让一步错步步错,人生走得如此辛苦?

    烟雨将信和卷轴都放回木匣之中。

    忽而她有些奇怪。

    好似暗处有一双手,在操纵摆弄着这一切一般。

    为何信之中,只有爹爹一人的亲笔信?不是说爹爹勾结太子身边宦官么?那宦官是谁?这些写给他的信,又为何会落到宣文秉的手中?叶家满门落得如此凄惨下场,为何卷宗中没有提及那宦官?

    烟雨目光落在手中木匣之上,眼眸变得深邃暗沉。

    “浮萍。”她唤了一声,声音很低,有些气弱。

    但浮萍很快便推门走了进来,抬眼看见烟雨坐在床头,精神竟是比之前好了不少。

    这是宣夫人的功劳么?

    她面带喜色上前,“主子可是想吃点东西?”

    烟雨已经好几日没有进食了,吃进去的还没吐出来的多,整个人病恹恹的,这样哪里能保证腹中孩子好好的呢?

    烟雨略点了点头,“是,你扶我下来,备些清淡的饮食来。”

    “诶!”浮萍激动的几乎热泪盈眶。

    烟雨回想起宣夫人说过的话,说她不能体会一个做母亲的心,倘若她有机会做母亲,或许能明白。

    她抬手落在自己的小腹上,她有机会,如今不就有一个机会么?

    这里是她和宣绍的孩子。

    宣夫人带来的卷轴和信,让她霍然明白,当年父亲的执念,宣大人的无奈,似乎她现在才真正走出八年来一直笼罩在她头上的阴影。!

    心里既怅然,又有些松快。

    没错,她是做了错事,她是谋害了宣大人。

    可如果连宣夫人都能原谅她,她为何要将自己困在自己的执念中,去折磨爱她的人呢?

    不管当年有多少隐情,宣大人毕竟杀害了她的父母,为人子女,替父母报仇,也是人之常情。

    且宣大人如今还在昏迷之中,她迷途知返,或许这是上天留给她的机会,让她还有希望来挽回。

    不为过去而活着。

    似乎是很简单的一句话,她却困在自己的仇恨里,八年多以来,第一次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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