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七十九章 “畜生”巢穴 (第3/3页)
丽的锦带,发髻高耸,插着繁复的发簪。她们的面容大多涂着厚厚的白粉,嘴唇点着猩红,眼神却同样警惕而冰冷,与那华丽服饰形成诡异反差。
她们手持短刀或怀中暗藏利刃,隐在男子身后,如同伺机而动的毒蛇。
这数十人默然走出,迅速在石室两侧排开,动作整齐划一,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肃杀。
他们的目光,齐刷刷地、毫不掩饰地落在石桌旁端坐的黑衣人身上,充满了审视、戒备,以及一丝毫不掩饰的、属于异族的敌意与......轻蔑。
待众人站定,暗门中最后缓步踱出一人。
此人身材异常短小精悍,比周围武士矮了整整一头,却步伐沉稳,透着一种不容小觑的凝练气度。
他面皮微黑,留着两撇修剪整齐的八字胡,一双细长的眼睛微微眯着,闪烁着狡黠而精明的光芒。
他身上竟穿着一套大晋富商员外常穿的绸缎圆领袍服,头戴方巾,只是这身装扮穿在他身上,因身形矮小、气质迥异,显得说不出的别扭怪异,颇有些“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滑稽感。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背后交叉背负着两把比寻常武士刀略短、却弧度更加夸张、刀鞘乌黑发亮的奇形弯刀,刀柄末端系着暗红色的绳结,随着他的走动轻轻晃动。
此人,便是这伙神秘异族的首领。
黑衣人依旧端坐不动,甚至未曾起身,只是微微抬起眼皮,扫了一眼这阵仗,目光在那首领身上略一停留,便又垂下,继续把玩着手中的石杯,神态自若,仿佛眼前这数十名杀气腾腾的异族武士与那装扮古怪的首领,不过是路边的草木。
他这副全然无视、甚至带着轻慢的姿态,瞬间激怒了两侧的武士。一名身材格外雄壮、脸上带疤的武士猛地踏前一步,操着生硬蹩脚的大晋话,厉声喝道:“八嘎!见了将军,为何不跪拜行礼?!如此放肆!”
他身旁数名武士亦手按刀柄,眼中凶光毕露,似乎只要首领一声令下,便要拔刀相向。
黑衣人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冷笑,眼皮都未抬一下,声音平淡,却带着一股冰冷的疏离与傲然。
“跪拜?行礼?韩某与尔等,不过是各取所需的合作关系,并非主从,更无隶属。何来行礼之说?”
他顿了顿,终于抬起眼帘,目光如冰刃般扫过那出言呵斥的武士,最后落在那矮小首领身上,语气转冷。
“再者,方才韩某进洞,险些做了尔等刀下亡魂,这便是尔等的‘待客之道’?如此‘厚待’,还想让韩某行礼?呵,真是天大的笑话!”
“放肆!”、“无礼!”
那几名武士闻言大怒,纷纷拔刀出鞘半寸,雪亮的刀光在石室内闪烁,森寒的杀意瞬间弥漫开来!
“住手!”
一声低喝响起,虽不响亮,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说话的正是那矮小首领。他脸上并无怒色,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甚至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微微抬手,止住了部下的躁动。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这位首领竟迈着平稳的步伐,越过手下武士,快步走到石桌前,在距离黑衣人数步远处停下。他整了整身上那件别扭的员外袍,双手置于身体两侧,然后,竟向着端坐不动的黑衣人,深深一躬,行了一个标准的大晋鞠躬礼!
姿态谦恭,礼节周到,仿佛真是一位知书达理的谦谦君子。
“韩君息怒。”
首领直起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与热情,操着那口古怪却流利不少的大晋官话说道。
“方才洞内昏暗,手下人一时不察,险些误伤了贵客,实在是我等失礼,还望韩君海涵,莫要见怪。”
他笑容可掬,态度诚恳,与身后那群杀气腾腾的武士形成了鲜明对比。
黑衣人却不为所动,鼻中发出一声冷哼,目光锐利如鹰,直视着首领那双细长的眼睛。
“海涵?首领阁下倒是会说场面话。是真不察,还是假不察?方才那一刀,快、狠、准,直取要害,若非韩某尚有些保命的手段,此刻早已是洞中一具冰凉尸首了!这‘误会’,未免也太巧了些吧?”
面对黑衣人毫不客气的质问,首领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减,反而更盛了几分。
他抬手轻轻捋了捋那两撇八字胡,神情自然,甚至带着几分无奈,淡淡一笑道:“韩君说笑了。洞中幽暗,难免眼花。何况近日风声紧,我等草木皆兵,也是情有可原。韩君吉人天相,身手了得,如今不是安然无恙么?区区误会,何必耿耿于怀?”
他轻描淡写,便将那致命一击说成了“眼花”和“草木皆兵”,仿佛真的只是一场无伤大雅的意外。
黑衣人盯着他看了半晌,眼神深邃难明,最终只是又冷哼了一声,似乎虽然余怒未消,却也并不想在此事上过多纠缠。他放下手中早已凉透的石杯,身体微微前倾,似乎准备切入正题。
然而,那首领却在此刻,抢先一步,微微抬起手,做了一个“且慢”的手势。
他脸上那谦和的笑容微微收敛,细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眼中精光闪烁,如同盯上猎物的毒蛇,一瞬不瞬地锁定了黑衣人。
“韩君驾临,必有要事。不过......”
首领话锋陡然一转,语气依旧平稳,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与探究。
“在韩君开口之前,在下倒有一事不明,想要先请教韩君,还望韩君......不吝赐教。”
他顿了顿,不等黑衣人回应,便继续说道,语速不快,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冰冷的质询。
“前番,在下曾数次接到韩君传递的情报,关于那黜置使苏凌的行踪、路线、护卫详情。在下亦不曾怠慢,先后派出了数批最得力的手下,于龙台山道、京都郊外、韩君府邸等地设伏截杀......”
他的声音渐渐沉了下去,眼中那点虚假的笑意彻底消失,只剩下冰冷的审视与一丝压抑的怒意。
“可是,直到今日,三批人手,数十精锐武士,竟无一人返回!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如同石沉大海!”
首领微微向前踏出半步,虽身材矮小,气势却陡然凌厉起来,目光如钩,死死攫住黑衣人。
“而今日,韩君却孤身一人,安然无恙地出现在了这里。此事......着实令人费解。”
他微微歪了歪头,脸上露出一种混合了疑惑、审视与隐隐威胁的神情,缓缓问道,每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针。
“韩君......对此,可否给在下一个明明白白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