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跛脚牧师(完) (第2/3页)
来了。
掌印者缓缓颔首。
“他想见你。”
他重申那禁军的话,牧师为此浑身一僵,希望再度消逝。
“逃避能解决些什么?”掌印者不急不缓地说,声音平静,但也很难说是不是冷漠。“你已经走到这里了,难道要退缩?”
“我”
“也罢。”
帝国上下皆知的那根权杖微微抬起,随后轻轻落地,轻柔无比,落在牧师耳中却响如山崩。
掌印者转过身,踏步向前,徒留牧师一人于原地。
“我认为,没有人可以再左右你的意志了,洛珈·奥瑞利安。”马卡多如是说道。“因此,见不见他,就由你自己选吧。”
——
这里很安静。
没有运作的机械,没有忙碌的脚步,岩壁之间空荡而寂寥,就连黑暗,在此地都显得渺小。
没有语言可以描述这里,因为任何一个能够来到这里的人都不会相信,这里竟然是这副模样。
可它就是这样。
它安静得可怕也空旷得可怕,仿佛能够放下整片天与地的空间中却仅仅只摆放着一把未经打磨的石椅
一块漆黑的布盖在其上,遮掩住了什么东西,显出的线条死寂又枯瘦。
洛珈睁着他半盲的眼,血水在面上纵横。
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
——他曾信仰的神,他曾侍奉的主,他的父亲,帝皇,就这样安静地躺在那块黑布之下。
他在修道院和神学院里读到的典籍上的神皇不是这样的,书中的他仅是身负重伤而已,但仍然端坐在那至高无上的宝座上。
他在获得晋升后翻阅的史书中的记载也同样和他眼前所见之物大相径庭,那些只有少部分人才能得知的历史里描述的帝皇已舍弃了剑,却将自己化为了盾,与星炬长伴,永恒燃烧
洛珈近乎疯狂地翻阅着他脑海中每一点新获得的知识,把它们读了又读、想了又想,但它们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组成他眼前的这一幕,反倒是他的直觉早在数年前就已警告过他。
【他死了,或者比那更糟。】
是的,他现在的处境比死亡还要恐怖。
洛珈拖着他那条残腿慢慢地向前走,这些年来它没有好转,且已经逐渐使不上劲了。
他曾想过要不要换一条假肢,最后却决定等到它完全残废的那一刻再这样做。现在看来,他真该早点做手术的,或者像隐士那样拿一把手杖,这样他就能走快一些了
他一瘸一拐地走着,在灰白色的岩石之间滑稽地前行,睁着血肉模糊的眼睛,汗水划过焦糊的血肉,带起疼痛,而他已不在乎。走出一段距离后,他在一阵痉挛中摔倒了,想要重新站起,却发现根本做不到——他的手脚全都颤抖不已,无法发力。
于是他改为爬行。
很快,手掌就磨破了,然后是手肘、胸口、大腿和膝盖。不知多少年后,此处总算有了新的颜色,那蜿蜒的血痕看上去鲜红无比,看上去却出乎意料地和谐。
他爬啊爬,爬啊爬,直到再也无法移动。
他的手指磨得只剩下白骨了,腰部以下也早已没了知觉,失血过多带来的体温下降让他直打摆子,眼前一阵阵地发黑——但他究竟爬了多久呢?
他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于是,拼着最后一点力气,他仰起头,看向那石座
没有变化。
他笑了。
它看上去没有丝毫变化,仍然那么遥远。
我辜负了你,我辜负了所有人,我害了所有人
在生与死的恍惚中,洛珈一点点地蜷缩起来。
一口余气卡在他的喉咙里,尚未吐出,眼睛却已经失去了光亮,肌肉完全放松了下来,面上再无血色可言。
他眼前划过许多张脸,但究竟谁是谁,他已经没有力气去分辨了。
它们快速地划过,就像孩童手中飞跃过湖面的小石子,只能引起片刻的涟漪。再然后,湖水便重归寂静。若干年后,孩子们长大了,也不再来了,村子不知为何也败落了,湖水不复澄澈,变得臭气熏天、一片死的寂静。
死亡来了吗?
他忽然想起安格尔·泰,想起他是如何死的。
“我没有辜负你。”
可我有,可我有.
忠诚之律上的那段日子你是如何挺过来的,吾儿?你是怎么忍受那一切去搜集证据的?又是如何掉入陷阱的?
我让你承受了太多你不该承受的东西,但我辜负的又何止你一人?和你站在一边的你的兄弟们,被艾瑞巴斯蒙骗的其他人.
堕入混沌,永无希望,而后经由他们之手所犯下的每一桩血案.
受害者们的声音始终回响在我耳边。
我回到这世上已有九年,这九年来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听着他们的惨叫。
我开始害怕独处,因为我总会看见他们惨白的脸,但我又不得不独处。我活该如此,理应如此,实际上,我也不值得拯救。我不懂卡里尔·洛哈尔斯为什么要救我,我不知道安格朗为什么要在那山洞中看守我,我最不明白,你们到底是如何坚持了一万年
假如你们知道真相就好了。
假如你们能知道我不过只是一个骗子和懦夫就好了,这样你们就不会赴死,你们就不必白白浪费生命。
我.我想赎罪。
洛珈发出一阵极轻柔的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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