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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七.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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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四十七.交代 (第1/3页)

    乌云像一块浸满水的灰色巨毯,沉沉地压在高楼顶端,仿佛有无数透明的细丝从毯子末端垂落,连接着人间。

    雨水顺着玻璃窗蜿蜒爬行,留下扭曲的痕迹,仿佛是谁正冷笑着用冰凉的指尖在外面划过。

    在这种天气里,时间仿佛也停滞了,粘稠得如同凝固的琥珀。

    你会不自觉地想起一些不愉快的、被刻意遗忘的往事,它们就像水底的气泡,在这种压抑的气氛中,一个接一个地无声浮起,破裂,留下淡淡的苦涩。

    这阴沉的雨天,不像给你速死的最终审判,更像是一场漫长的、看不到尽头的缓刑,用潮湿和阴冷,温柔而残酷地折磨着每一个被困在其中的灵魂。

    源稚笙偏着头,遥遥望向远处群山的漆黑剪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须臾,年轻的,如初春绽放的樱花一样惊艳美丽的女孩挑开帘子进来,恭敬地跪坐在榻榻米上。

    她神情复杂,低声道:“有位戴着古怪面具的客人请见您。”

    源稚笙置于膝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她的声音听不出波澜,像一口深潭的水:“他用什么理由说动了你?”

    樱没有立刻回答,她缓缓伏下身体,缕缕发丝滑落,额头抵在迭起的手背上:“……属下无能,没办法阻拦,他身侧跟随的侍女……让属下有种寒毛倒竖的感觉。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她给我的感觉莫名的熟悉……”

    她迟疑了一下,补充说道:“……和您很像……”

    短暂的沉默中,只能听到雨水敲打屋檐的沙沙声。

    这沉默仿佛有着重量,沉沉压在樱的脊背上。

    “不怪你。”源稚笙终于开口,声线里带着一种淡淡的疲惫。

    她抬起手,修长的手指沿着自己脸颊的轮廓缓缓划过,这个动作里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孤寂。

    “……原来,很像吗?”她轻轻吐出一口气,那气息在微凉的空气里化作一团转瞬即逝的白雾,“不过,也好……”

    她宽大的衣袖如同夜鸟收拢的翅膀,身形已然站起:“他们现在在哪儿?”

    樱立刻跟着起来:“已经安排在待客室了,我去带他们过来——”

    “不。”源稚笙打断了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她走向门廊,木屐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发出清晰的声响,“我亲自过去。”

    走廊漫长而幽深,两人一前一后,脚步声在空旷的回廊里重迭,又散开。

    在待客室那扇绘着枯山水纹样的桧木门前,两人的脚步戛然而止。

    源稚笙静立了片刻,然后,她伸出手,平稳地拉开了那扇门。

    门轴发出轻微的呻吟,门内的景象随之显露而出。

    她的双眼一瞬间睁大了。

    以精巧银色面具遮住半张脸的少女正跪坐在矮几旁。

    她低垂着眼睫,纤细雪白的手指正细致地剥离着水晶盘中紫红色葡萄的薄皮,露出其中饱含汁水的果肉。

    然后,那剔透的果实被小心地送入了枕在她膝上的年轻男子口中。

    那男人躺得舒坦,完全没把这地方当成别人家,他一边享受着,一边发出满足的啧啧声:“啊~嗯,味道还挺不错的。啧,蛇岐八家还真是有钱啊,像这样的生活,我做梦的时候都梦不到……”

    他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扫向门口,看见僵立在那里的源稚笙,抬手随意地晃了晃,语气轻快:

    “哟,源酱,早上好呀。”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

    源稚笙脸上的表情慢慢消失,她猛地向后一撤步,“砰”地一声将门狠狠拍上!沉重的撞击声在走廊里回荡,震得一旁的樱肩头微微一颤。

    源稚笙转过身,背对着那扇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腔微微起伏。

    走廊昏暗的光线在她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阴影,她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像是自我催眠的平静:

    “看来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

    “再来——”

    她第二次打开门,看到的依然是路明非那张熟悉的脸。

    半分钟之后,源稚笙端坐在路明非对面,背脊挺得笔直,她沉着脸:“你想干什么?”

    路明非掀了掀眼皮,懒洋洋地扫了她一眼,调整了一下枕在女孩腿上的姿势,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些。

    “你那是什么语气?”他拖长了调子,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教训意味,“你就是这么跟你敬爱的主人说话的吗?”

    樱侍立在一旁,风轻云淡的脸上看似毫无波澜,但实际上心里已经掀起滔天巨浪。

    源稚笙下意识恼怒地反驳:“你什么时候成——”

    “嗯——”一声刻意拉长的鼻音打断了她的质问,路明非捏了一下面前服侍他的女孩光滑细腻的脸蛋,威胁似地看了她一眼。

    源稚笙无可奈何,只好忍气吞声,低下属于蛇岐八家现任大家长高贵的头颅,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是……我亲爱的……主人……”

    “嗯。”路明非满意地点点头。

    “嘻嘻,那边那个,我记得你叫樱吧,你家小姐叫我主人,你感觉怎么样?”他语气轻松,饶有兴致地望向对方。

    樱紧抿着嘴唇。

    如果说他是单方面地对源稚笙进行言语羞辱,那樱会毫不犹豫地上前用刀割开他的脖颈作为回应。

    三秒,或许更短,她就能让那副懒散的笑容永远凝固。

    但是,源稚笙并没有因为他的话做出什么过激反应,比起侮辱,反而更像是对待朋友的玩笑,无所谓似地应下了,让樱自己也不知该作何是好。

    更何况……

    樱的眼角余光,始终无法从那个戴着银色面具的少女身上移开。

    她依旧安静专注地剥着葡萄,不仅膝上有一个限制动作的累赘,系在腰间的武士刀也没有出鞘。

    可是就算是这样,樱身为忍者的敏锐直觉却仍旧让她生不起任何动手的念头,仿佛只要她胆敢出手,下一秒尸首分离的就是她自己一样,那种与死神共舞的惊悚感和在面对自家少主时如出一辙,甚至更胜一筹,毕竟源稚笙可不会对她产生杀意。

    “樱,你下去吧,我来和他谈就好了……”源稚笙脸色阴沉,朝身后挥了挥手,示意她离开。

    樱犹豫了一下,在当下这种情况,比起担忧自家少主的安危,她觉得自己更应该保全她仅存的自尊心。

    她默默弯腰行礼,准备退下。

    “哦,我有说你可以走了吗?”路明非慢条斯理道。

    樱的呼吸微微一滞,停下了动作。

    源稚笙眯了眯眼睛,面无表情道:“……你怎么羞辱我,报复我,都无所谓,不要把无关的人扯进来好吗?”

    “唉——”

    路明非夸张地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语气颇有些忧伤:“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个这么小心眼的人吗?”

    源稚笙平静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哈哈,”路明非灿烂地笑着,露出一上一下两排整齐的白牙,充满赞许地朝她竖起大拇指:“你看人真准!”

    他话锋一转:“不过这回还真错了,我对羞辱你或者谁实在没什么兴趣,要她留下来也是有正当理由的。”

    路明非从风间琉璃膝上起来,伸了个懒腰,盘腿坐着:“好歹咱们也当过一段时间朋友,虽然你狼心狗肺恩将仇报根本不是人,不过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前的事就当是扯平了,如何呢?”

    “……”源稚笙只是静静看着他,开口说道:“没什么可扯平的,如果只是嘴上羞辱我几句,就能让你心里觉得舒服,那我很乐意继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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