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1979大年夜,泰山路狂欢 (第2/3页)
…”
“我也不回家,出门时候就说好了,今天咱突击队一起过除夕……”
米刚突然问钱进:“钱总队,今晚我们吃小魏老师包的水饺吗?”
“你想什么呢?”钱进翻白眼,“二百号人啊,让她给你们包水饺?”
“不过算你们运气好,我出钱买了肉,她和我嫂子帮忙调馅儿,到时候咱们自己擀皮儿包水饺。”
余力娟听到后很欣喜:“那也成啊,我是包水饺的好手,待会我来包水饺。”
“早就听说小魏老师的饺子馅有一手,今天尝尝。”
天彻底黑透,墨色泼进了窗子。
大门时不时被推开,有人离开也有人到来。
不光是突击队队员到来,他们在学习室聚会一起过除夕夜的消息传出去,同街道上好些青年得了消息三五成群的赶过来凑热闹:
“往里走,往里挤一挤,里面有地方,我们进不去了……”
此类呼声时不时响起。
门外街上,更多陌生的影子在晃动。
后面附近其他街道的青年们也来了,挤挤挨挨踮着脚,扒着门框往里看,脸上带着巨大的好奇和羡慕。
有些胆大的,跟守在门边的王东、曹有志他们套近乎,塞一支烟:“哥,咱华山路的能进去讨杯热乎水不?”
“进来,都进来!”王东叼着烟招手,“大过年的有什么能不能的?进去玩吧,别揩油啊,我保卫科的,抓着打断腿……”
徐卫东挤出来,脸膛赤红、汗如雨下,敞开旧军棉衣的领口都被汗水染湿了:“我草,人太多了,里面太热了,我可得凉快凉快——哟,这不老同学吗?”
“进去玩、进去玩,里头管吃管喝,咱劳动突击队管饱,当然你得赶得上,奶茶现在可赶不上了,没了!”
越是后面夜色深了、天气冷了,房门越是关不上了,闻讯而来的青年们越来越多。
认识的不认识的,泰山路的附近其他街道的,连绵不断的带着寒气涌进来。
屋子原本就爆满的空间瞬间挤得如同压缩饼干。
但没人抱怨。
许多人从没听过的音乐从四个角落里轰轰隆隆的传出来,后面突然开始“HOO、HA,HOO、HA……”
这歌声很嘹亮,歌手嗓音极其有穿透力。
但歌调跟听惯了红歌的青年们审美观很不相符,有人便嚷嚷:“这是什么啊?”
歌词开始响起来:“风沙之中,追追赶赶彼此热烈在歌唱……”
全都是粤语,更没人听得懂。
于是更多人抱怨:“换一首歌,这个不好听……”
也有人反驳:“事多!换什么换?听到什么算什么,再说这歌还不好听?确实不好听,不过多有节奏感,多适合跳舞……”
钱进听到后笑道:“赶紧听、赶紧学吧,这首歌以后你们听习惯了会非常喜欢的!”
《成吉思汗》!
八十年代迪斯科神曲!
这首歌其实是德国乐队的原唱,不过就在月初也就是1月1号被林子祥用粤语翻唱并发行了,钱进就把这磁带带过来了。
这次不是商城货,是外商办采购的商品之一。
《成吉思汗》曲调有魔力,第一次听‘这什么鸡儿玩意儿’,第二次听‘这也不好听啊’,第三次听‘吼哈、吼哈……’
钱进这会肚子都饿了。
可没办法吃饭。
本来按照预期,跳一会舞后大家就吃饭,吃的简单,大家一起肯定是吃火锅。
天气寒冷、人员众多,火锅是不二之选。
然而当下源源不断有人到来,来了就嗑瓜子吃花生满屋子乱蹦哒的跳舞,根本停不下来。
这么拥挤别说吃火锅了,其实吃瓜子都费劲。
但大家伙玩的开心,也顾不上吃了。
特别是很多人是在家里吃过年夜饭后出来玩,他们跳舞权当消食了,更不可能想着吃饭。
没办法,钱进这边饿了,就问徐卫东几个人:“你们饿不饿?”
徐卫东摇晃着大屁股喊叫:“饿狼?嗷呜呜!我是饿狼……”
“泥马勒戈壁!”钱进无奈,吼道,“饿不饿啊?吃饭啊!”
王东琢磨一下,摸了摸肚皮讪笑:“是饿了啊,怎么弄啊?钱老大,这地方没法煮火锅了。”
钱进问道:“炭炉呢?准备好啦?”
王东往外指:“随时的事!”
屋里的火炉全搬出去了。
没办法,屋里人太多了,火炉成了危险品,拥挤之下容易把人挤上去。
钱进挥手:“让他们在这里摇摆吧,咱们去后面修理铺吃饭!”
还好学习室已经进行了切割,否则今晚都没地方吃饭,可能得在外头吹着寒风吃火锅。
刚点燃的几大盆炭炉端进去,白烟夹杂着零星火星子乱窜。
炉上坐着硕大的、带铜箍的炭黑色砂锅。
开水倒进去,很快,红油汤底翻滚起了热水泡。
早已洗净切好的白帮子大白菜、冻豆腐、干粉丝、土豆片、粉条、冻成一团的猪肉丸子、成堆的切好的冻羊肉卷、几大串用草绳拴着冻得梆硬的猪肉片……
七七八八的食材在桌子长案上堆成小山。
钱进端了一盘冻豆腐。
这是正儿八经靠天寒地冻生产出来的食品,豆腐块都冻出了蜂窝眼,色泽是均匀的浓黄色,很漂亮。
火锅汤沸腾,巨大的蒸腾热气跟烟囱冒烟似的往外腾腾的冒。
钱进把冻豆腐倒进去,王东说:“吃肉啊,我爱吃羊肉卷……”
“我他么饿的现在都能吃羊屎了。”徐卫东骂骂咧咧。
很快,一双双筷子在缭绕的白雾中飞快起落。
钱进说道:“有的是菜,肯定够吃,你们别着急啊,这还没熟啊……”
“半生不熟最好吃。”王东随意搪塞一句,然后稀里呼噜往嘴里塞肉片。
鲜红的肉片涮入翻滚的红汤瞬间变色,白菜豆腐在滚汤中由僵硬变得软塌,冻羊肉卷在沸汤里迅速舒展蜷缩,变成诱人的微卷肉片。
钱进只好去倒酒。
很快这房间里也热闹起来。
吆喝声、碰杯声、呛到的咳嗽声、被烫到的嘶哈声、争夺食材的嬉笑声交织在一起,像一场新生的风暴。
不少队员没回家吃饭,这会都饿了,又排队进来吃饭。
刚才喝茶的搪瓷缸现在变成了饭碗。
至于酒杯也好办。
找几个空杯子倒满酒,青年们浑不在乎什么卫生问题,你一口我一口轮流着喝酒。
这是下乡时期养成的习惯。
酒一下肚,队员们开始斗酒。
钱进蹲在高凳上看热闹,但众人怎么会放过他?
他迅速成为了斗酒风暴的核心。
米刚、赵波一伙人把他围住,手里那个敞口玻璃杯就没空过。
什么酒也有。
钱进本来准备了好几大桶的散装白酒。
这种酒别看是大桶装的,却也是品质上佳的纯粮食酒。
结果喝着喝着他发现酒水颜色浑浊起来,然后有人跟他说是地瓜烧。
哪里来的地瓜烧啊?!
他被灌懵了。
源源不断有人来找他喝酒。
他的酒杯空了,然后被不停满上。
辛辣刺鼻的酒液像一股滚烫的铁流,不管不顾地灌进喉咙。
起初是火辣辣地烧下去,后面他感觉这酒变得柔和起来,最终竟然柔顺甘甜……
坏了,自己喝多了!
这是他最后清醒的意识,后面只听见有人不断的吆喝:
“钱总队我敬你,你给兄弟们开了条活路!”
“钱总队,年……年好!”
“钱总队来年你也当俺华山路劳动突击队的队长吧……”
钱进只剩呵呵傻笑,像个提线木偶,机械地举起杯就往喉咙里倒。
最终胃里翻江倒海。
一股灼热的酸腐气猛地顶上来……
“呃……哇!”
他用残存理智跑出去,弯下腰扶着墙壁就开始狂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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