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什么?怎么还有道士拉我入伙? (第3/3页)
苦焚尽……
沈乐便也不推辞,收敛了一下身边的风漩,缓缓降落地面。也不要求法坛,也不要求有人帮忙执旗举幡,甚至都不拔剑,只是微微垂头,静立在地。
窦建德身边,气息微微波动,似乎是有人怀疑、示意、催促,却被这位大豪无声地压制下去。
沈乐闭目伫立,心神便如一汪平湖,不断扩张开去,把这一切都倒映在内。他却并不在意,只是安然感知这片天地,放任精神力与外物交感。
须臾,身边清风簌簌而起,卷动尘土,向外一圈一圈推过去。所过之处,衰草飞起,树木摇晃,断草落叶,被凭空生出的风漩越卷越高。
风漩推到墓园坡上,一座座坟头处,也有半尺高、一尺高乃至一人高的羊角风凭空生出,呼啸着、转动着,不断汇入风漩——
“归去来兮……归去来兮……”
沈乐张开双臂,大声诵唱。他身后,窦建德的随从们,匆匆赶到的村民们,远处策马而来的骑兵们,一个个屏住呼吸,敬畏地看着。
忽然,有个青年汉子冲了出来,砰地跪在地上,猛力磕头:
“爹!娘!您二老走好!儿子在这儿,种上田了!等满了孝,儿子娶个媳妇,生个大胖孙子,带到坟前给二老磕头!”
他这一声仿佛打开了某个闸门,整片空地上哭嚎之声大起,呼爷唤娘,哭妻念子之声,久久不绝。
哭着哭着,就有人打着拍子,涕泗横流地唱起了挽歌:
“蒿里谁家地?
聚敛魂魄无贤愚。
鬼伯一何相催促,
人命不得稍踟蹰!”
来抓人的鬼卒催促得那么急,可是我爱的亲人啊,你慢些走,慢些走……
沈乐努力镇定心神,不去看、去听、去想这些悲哀。他只引导着场上的悲念,与墓园里的黑气交感,用活人的哀思安抚死者,再引导它们的残念慢慢消失。
低声诵唱许久,周围的黑气终于被一点点拔尽,汇入风漩,再由风漩托举着升向天空。
升入高空,被阳光照耀,化为乌有,只剩下星星点点的淡金色碎屑随风飘落,洒在沈乐身上,周围所有人身上,洒落这片大地和这汪水面……
法事做完,沈乐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人看他的目光又已经大为不同。窦建德抢步上前,深深一揖:
“仙长!多谢仙长慈悲,超度亡魂——仙长既然怜悯亡魂,何不怜悯生者?高鸡泊上万之众,何去何从,正缺仙长这样的能人共襄盛举!”
沈乐:“……”
他强忍着没有翻白眼,脚下已经悄悄往后退,打算拉开一定距离,就一飞冲天,溜之乎也。
不料树林当中,遥遥响起一声呼唤:
“可是玄真观的道友?——道友,如今天下大乱,正是英雄奋起之时。”
一个身穿八卦衣,手执拂尘,身背龙纹古剑的道士,飞一般从远处赶来,速度快逾奔马,一把拽住了沈乐的衣袖:
“我观窦公慷慨豪烈,气象不凡,正是贵人之象。道友何不与我一起辅佐窦公,同举大业?”
……你学了几年的相法啊,就来跟我讲大贵之相?
沈乐满脸古怪地打量了一遍那个道士,不认得。想了想,还是决定稳一手:
“你和袁天罡什么关系吗?”
“资官令大人?那等贵人,贫道只有仰望,哪里谈得上关系?”
“李淳风呢?”
“……谁?”
得了,这必定是个野路子货,隋末唐初,最著名的两位相师都没听过。沈乐叹了口气,用力挣脱他的双手,转向窦建德:
“窦公,你若欲保富贵,万万记得高鸡泊内初心——你只欲安万民,不欲求人上人。等天下将定,碰到有王者之相的贵人,能投就投了吧,少造杀孽。”
说着向后倒退两步,再倒退两步,趁着周围军气还没逼上来,呼唤清风,围拥着自己高高飞起。
想要飞走,心头忽然一动,朗声道:
“否则,小心‘豆入牛口,势不得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