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攻洛宜当坚决心 (第1/3页)
深秋的洛阳城下,寒意已刺骨。
白日里惨烈的厮杀暂时停歇,只留下遍地狼藉。折断的兵器、碎裂的甲片、被踩踏得不成样子的旌旗,以及层层叠叠、敌我没有功夫收走的在寒风中渐渐僵硬的尸骸。
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尘烟、焦糊和尸臭,弥漫在空气中,呼啸的北风也吹不散。横贯城池的洛水呜咽流淌,水色浑浊暗红,倒映城头隋军摇曳的火把和城外魏军营寨绵延的篝火。
徐世绩策马穿行在自家营寨与李密中军大营之间的通道上。
夜风吹拂着他的披风,脸庞带着连日督战的疲惫,眼中却仍带着冷静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他怀中揣着刚刚收到的家书。
便是他父亲徐盖遣人,从河北贵乡给他送来的回信。
这封信,他不敢私藏,亦不敢怠慢。
上午战事正酣时收到的,一停战,他就急忙前来求谒李密了。
越靠近中军,戒备越是森严。
层层叠叠的营寨,壁垒森严,刁斗上的岗哨警觉而小心。
“魏”字大纛在夜风中猎猎招展,象征着魏军的最高权力中心。
穿过数道辕门,验过腰牌,徐世绩抵至顶巨大的、灯火通明的中军帅帐前。
“臣徐世绩,求见魏公。”徐世绩照例将佩刀交给帐外侍卫的蔡建德,恭谨地请求说道。
帐帘掀开,一股混合着皮革、汗味、墨香和炭火气息的热浪涌出。徐世绩深吸一口气,迈步而入。数盏巨大的牛油灯,将偌大的帐中照得亮如白昼。李密、房彦藻、王伯当、祖君彦等都在帐中。应该本是在计议军事,但他们此刻,停下了议事,俱将目光投向了徐世绩。
虽在战时,房彦藻依然收拾的贵气自溢,三缕长须梳理得一丝不苟。他与祖君彦都坐着,没有起迎。在房彦藻对面上首,坐着位身材魁梧、甲胄在身却未戴头盔的将领,正是王伯当。他不像房彦藻、祖君彦稳坐不动,早已起身,颇为礼敬,不失亲热地欢迎徐世绩入帐。
“茂公,你来了。”李密的声音有些沙哑,示意徐世绩免礼,微笑说道,“今天上春门打得不错。牛进达又登上了城头,我在望楼上都望见了。给你部的嘉奖令、赏赐,你收到了么?”
自李密将徐世绩从前线召回,吩咐他接应元文都的人出城,已经过去了四五日。
对洛阳城的攻势,魏军一天比一天猛烈。徐世绩部的牛进达、聂黑闼等在这几天中,又有两次杀上城头,与守卒白刃战,其中一次就在今天下午。但魏军的攻势固然是一天猛烈过一天,守卒的守势随着王世充、皇甫无逸的亲自上阵督战,却也一直保持着相当的坚韧顽强。
王世充这三四天,吃住都在城头,亲自指挥调度,循抚将士,着普通士卒的衣甲,与守卒同食同寝,为士卒裹创吮伤,更散播“李密因洛阳坚守过久,城破之日必将屠城泄愤”的谣言,以激励士气。由乃魏军虽勇,牛进达等虽奋不顾身,却每次杀上城头,末了都被跋野纲等率众赶下。几天的激战下来,魏军已是各种办法用尽,却始终无法在城头打开稳固的突破口。
徐世绩行礼答道:“回明公问话,明公的嘉奖令和赏赐,臣部都已领到。臣部万余将士,无不士气振作,深感明公厚恩,誓为明公效死。只是洛阳城防坚固,王世充等亲督战,贼众的抵抗犹尚顽强,故臣部今日虽赖牛将军力战,又突上城头,终未能站稳脚跟。敢请明公责罚。”
李密摆了摆手,说道:“茂公,卿不必自责。王世充不是个好对付的,他若容易对付,这洛阳城,也不会打到现在,还未能破。至少比之此前,我军而下,已进至城下。我数十万大军轮番上阵,早晚能将此城拔取!……卿此来,是有军务禀报么?”
徐世绩取出徐盖给他的回信,双手奉上:“禀明公,臣求谒,一是为谢明公嘉奖、赏赐之恩,一是为呈此信与明公。此系臣父与臣前时家书的回信。臣特呈明公御览。”
帐内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房彦藻和祖君彦的视线都聚焦在他捧着的信上。
王伯当也看了一看。
李密没有想到徐世绩今晚谒见,是为徐盖家书,他略怔了下,随即笑道:“茂公,你这是做甚?尊翁家书,何须特意呈上?尊翁身体何如?一切都安好么?我赠与尊翁的辽参,尊翁也收到了吧?”说着,接住从侍已经转呈到的徐盖家书,打开来,细细阅视。
信的内容无非是徐盖收到儿子报平安信后的欣慰之情,言及他与徐兰等一切安好,叫徐世绩不必担心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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