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其势如火侵燎原 (第3/3页)
在各自队正、旅帅的率领下,踏上摇晃的壕桥,悍不畏死地冲向城墙。他们身后,沉重的云梯被数十人合力推动,也上了壕桥,紧随而前。这些攻城的前锋将士,俱百里挑一的敢死之士,披挂重甲,持利刃、圆盾,眼中只有高耸的城墙。箭矢射在盾牌上叮当作响,石块砸落,有人倒下,但更多的人踏着同袍的血迹,继续冲锋!一往无前、视死如归的剽悍气势,令守军无不为之色变。
巢车上。
从在罗士信身边的一名军吏,遥指巢车北边远处的守军的城西营寨,张大肥部已近至营寨外围,营内守军却紧闭寨门,没敢出营逆战,振奋地说道:“总管威名赫赫!贼营兵龟缩不出,显是胆寒!此城诚易破哉,拔之易如反掌!”
罗士信没有说话,举目远眺,紧紧锁住已过壕桥、抵近城墙的几架云梯。
攻战,将要打响。
……
“罗士信小儿,仗着些许勇名,竟敢这般托大!军马才至,营垒未筑,士卒疲敝,便敢攻城?真当我雍丘无人乎!”这话来自雍丘西城楼之上,不久前才登城赶到的李公逸口中。
他手扶垛口,寒风吹得他大氅翻飞。
望着城下汹涌而来的黄色狂潮,他面带冷笑,话音里带着不屑。
然而,在他身侧的李善行,却分明看到他这位兄长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惊悸。
罗士信何止是“些许勇名”?
十四岁从军,张须陀嫌其年少体弱,他便身披双甲,悬挂双鞬,飞身上马,豪气干云!潍水之战,贼阵方列,他单骑突入,连刺数人,斩一首级,掷於空中,以长矛接住,首级顶在矛头,略贼阵前,贼众愕然,无敢逼者。张须陀趁势掩杀,贼众大溃。罗士信追逐溃贼,每杀一人,辄劓其鼻而怀之,及还,验鼻以表杀贼之多少,张须陀甚加叹赏,以所乘马遗之,引置左右。杨广特命画工绘张须陀、罗士信战阵英姿,藏於内府。其之勇名,早就震动山东!
大业十年,张须陀以万人大破卢明月十余万众,这一仗,打的山东群豪尽皆胆寒。而此战,胜之关键,便系全赖罗士信与秦琼领率死士,斩将夺营,他两人无可争议的是头等大功!
张须陀死后,罗士信辗转裴仁基、李密帐下,皆受倚重。
如今,他领着跟从他东征西战已久,并且有着洛阳攻坚经验的数千虎狼之师,突袭来到了雍丘城下,——其骑所谓的十万步骑,显是夸张,但察其部规模,四五千人是有之的,马不停蹄,就悍然展开攻城,势如烈火,锋似雷霆!李公逸为安军心,不敢外露真情,可又怎能不心惊?怎能不惧?他不过是强撑着,不敢在将士面前露怯罢了。
“阿哥!”李善行焦急说道,“好在提前得了汉王的告喻,提前做了些备战,可这罗士信来得太快了,一夜之间,兵临城下!战备还没做足,他就开攻我城,这可如何是好?”
话音未落,“轰隆”一声巨响。
一块从魏军投石车上投掷出的石弹,砸在了城楼侧面的女墙上。
坚固的夯土墙体一震,烟尘弥漫,碎砖乱飞。
几个护卫的吏卒惊呼着扑上来,欲用身体遮挡李公逸。
“让开!”李公逸推开护卫。
他强压心悸,尘土落了满头满脸,也顾不得擦,急扫城下战场,观望罗士信部的攻城阵势。
见魏军攻城先锋已冒着城头的箭雨,将数架云梯靠上了西城墙,蚁附登城就在眼前!
又见一步魏军部曲,近到了城西营的近处。
而魏军的主力大阵,则尚在护城河外展开,阵型初具,但还未稳固。
一个念头在李公逸脑中电闪而过,不能坐以待毙!他亦打过不少仗,便有了对策,即就下令:“罗士信恃勇而骄,此正我克胜之机。击鼓,传令!城西、城东两营,各出精卒,趁敌大阵未稳,袭之!若能先胜上一阵,乱其阵脚,可振我军士气,堕彼嚣张气焰!”
鼓声响起、号旗舞动。
命令传出。
李公逸、李善行等望到,城西外营应令而动,营将调了数百部属,便出营进战。回望城东,城东营接令略晚,然亦很快,其营将也调动了部属出营。
出营的兵卒悉是李军精卒,披坚持锐,高举刀矛,鼓角鸣中,向着近在营外的两部魏军,展开了分别的冲锋。李公逸、李善行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临时决定的反击,是雍丘守军的第一声反击怒吼,还是飞蛾扑火的自取灭亡?寒风卷过城头,卷来城下的尘土和魏军的杀声。
……
巢车上,罗士信也看到了城西、城东这两支出营逆战的雍丘守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