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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一章 下南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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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百八十一章 下南洋(二) (第2/3页)

,鳞次栉比的木结构房屋沿着地势向上延伸,屋顶覆盖着棕榈叶或陶瓦,形成一片颇具规模的滨海城镇,城镇更远处,隐约可见依山而建的、金碧辉煌的宫殿群落,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金光。

    城镇的轮廓线上,矗立着数座造型奇特的尖顶佛塔,塔身覆盖着金箔或彩绘,在热带炽烈的阳光下熠熠生辉,空气中飘来香料、鱼干、水果以及某种焚烧香料的混合气味,浓郁而奇特。

    “到了!”领航官的声音带着激动,“三佛齐(室利佛逝)!巨港!”

    船队的出现,尤其是那七艘如同海上堡垒般的庞然巨舰,瞬间在港口引发了巨大的骚动!码头上忙碌的人群如同被投入石子的蚁群,瞬间炸开!惊呼声、尖叫声、呼喊声汇成一片嘈杂的声浪,原本正在装卸货物的苦力、讨价还价的商人、修补渔网的渔民,全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惊恐万状地望向这支突如其来的、散发着冰冷钢铁气息的庞大舰队。

    “天呐!那...那是什么船?!”

    “龙!是海龙王的船队吗?!”

    “快看那炮口!那么多!那么粗!”

    “是...是魏人!是那个传闻里大魏的人!是大魏的天兵!”

    “快去禀报国王!快去!”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一些小船上的水手甚至吓得直接跳入水中,拼命向岸边游去,码头上的人群开始慌乱地向城镇内奔逃,推搡踩踏,场面一度混乱不堪。

    定海号庞大的船身缓缓靠近最外侧的深水码头,巨大的阴影几乎将整个码头区域笼罩,甲板上,大魏的龙旗在强劲的海风中猎猎招展,船上装备的森然炮口和甲板上肃立如林的、身着统一制式军服、手持燧发火枪的士卒,无声地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恐慌在持续,但很快,城镇深处响起了低沉而悠长的号角声,似乎带着某种安抚和秩序的意味,一队队身着鲜明藤甲、手持长矛和弯刀的士兵从城镇街道中跑步而出,在码头区域外围列队警戒,他们的神情同样紧张而凝重,但动作还算整齐,随后,几顶装饰着华丽羽毛和金饰的肩舆在卫兵的簇拥下,沿着通往码头的宽阔道路快速行来。

    肩舆停下,几位衣着极其华贵的人物在侍从的搀扶下走了下来,为首一人约莫四十余岁,头戴镶嵌着硕大宝石和羽毛的金冠,身穿色彩斑斓、用金线绣满繁复纹样的锦袍,脖子上挂着层层叠叠的宝石项链,手指上戴满了硕大的戒指,肤色呈深棕色,五官轮廓分明,带着长期养尊处优的威严,但此刻,他的眼中也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惊骇和凝重,他便是三佛齐的国王,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巨港地区的统治者。

    他身后的几位,看装束应是王族成员或重臣,同样衣着华丽,但脸色更加苍白,看向定海号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和恐惧,尤其是当他们看到船舷上那密密麻麻、黑洞洞指向岸边的炮口时,不少人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陈将军,”杨哲的声音平静地响起,“准备舷梯,放跳板,带一队亲卫,随我下船,让通译准备好。”

    他整理了一下被海风吹得有些凌乱的青衫,那洗得发白的布料,在这金碧辉煌的异国港口,显得格格不入,却又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峭。

    “末将领命!”陈沧抱拳应道,迅速点了一队二十名最精锐的、盔甲鲜明的亲兵。

    沉重的舷梯放下,搭在码头的条石上,杨哲率先迈步,步履沉稳地踏上了三佛齐的土地,陈沧带着全副武装、眼神锐利的亲卫紧随其后,沉重的军靴踏在石板上,发出整齐而沉闷的响声,每一步都仿佛敲在岸上那些三佛齐权贵的心头。

    赵吉犹豫了一下,也跟在了队伍的最后面,他心跳得很快,眼前的一切都充满了异域的新奇与震撼,空气中浓烈的香料味,皮肤黝黑、衣着奇特的人群,远处金光闪闪的佛塔,还有眼前这些满身珠光宝气的王公贵族...一切都与他过往的生活截然不同。

    杨哲径直走到那位头戴金冠的国王面前数步远停下,微微颔首,算是行礼,他身后的通译立刻上前,用带着浓重闽地口音、但还算流利的马来语(室利佛逝通用语的一种)高声说道:“尊敬的三佛齐国王陛下,我乃大魏特使,海外都督府参赞杨哲,奉我朝陛下之命,率船队远航,探索海路,通商睦邻,途经贵国宝地,惊扰之处,还望海涵。”

    他的语气平和,甚至带着一丝公式化的客气,但那双深潭般的眸子,却没有任何温度地直视着国王的眼睛。

    国王被杨哲那平静却极具穿透力的目光看得心头一凛,连忙挤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用带着浓重本地口音的马来语回应:“尊贵的大魏特使阁下,您的船队...真是...真是令人惊叹!如同天神的座驾降临凡尘!不知者不罪,先前在龙牙门的误会,还请特使阁下宽恕我那些愚昧的子民。”

    作为一个国王,他的姿态放得很低,但考虑到定海号那令人望而生畏的庞大舰体和炮口,这份姿态又很合理。

    “误会?”杨哲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语气依旧平淡,“一群手持武器的暴徒,在狭窄水道伏击我朝船队,若非我朝将士骁勇,船坚炮利,后果不堪设想,这恐怕不是一句‘误会’就能揭过的。”、

    国王和他身后的重臣们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特使阁下勿怪,只是因为有人散步传言,说来往商船掠夺了原本属于子民们的财富和土地,所以他们才...”他顿了顿,又灵光乍现,“对了!也有可能是盘踞在附近岛屿的海盗所为!他们凶残狡诈,时常假扮我子民,劫掠商旅,挑起事端!我三佛齐一向对大魏心怀敬仰,绝无冒犯之意啊!”

    杨哲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等国王说完,才缓缓开口:“海盗?嗯,确实可恶--不过,既然国王陛下也深受其害,我大魏船队途径此地,倒也有几分同仇敌忾之意,不如让我们来谈一谈,‘清缴’海盗这件事,如何?”

    三佛齐国王和权贵们面面相觑,他们当然知道,这远道而来的庞大舰队不会如此好心,来帮他们清缴海盗,可当他们的目光落到杨哲那温和的笑意,以及他身后那几乎占据了整个港口,遮蔽了天空与海洋的庞大舰队上时,却是任何犹豫或者拒绝的想法,都冒不出来。

    只能尴尬地对视一眼,然后连连点头...

    ......

    次日,富丽堂皇、充满异域风情的三佛齐王宫。

    巨大的、由整根柚木支撑的宫殿内,熏香缭绕,国王阿罗阇耶跋摩身着金线织就的华丽锦袍,头戴镶嵌着巨大宝石的缠头,高坐于铺着雪白象牙和斑斓虎皮的宝座之上,他竭力维持着王者的威严,但微微颤抖的手指和眼底深处无法掩饰的惊惶,还是暴露了他内心动荡的情绪。

    宝座下,王公大臣、贵族酋长们济济一堂,他们同样衣着华贵,佩戴着金银珠宝,但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宫殿中央那几位不速之客身上--尤其是那位身着洗得发白的青衫、身形清癯、神情淡漠的大魏海外都督府参赞,杨哲。

    宴会极尽奢华,巨大的金盘里堆砌着南洋特有的、香气馥郁的榴莲、山竹、红毛丹;烤得金黄流油的乳猪、整只的烤孔雀;盛在镶嵌宝石银杯里的、甜腻的棕榈酒和椰汁,身材曼妙、仅着轻纱的舞姬随着奇特的鼓点扭动腰肢,乐师吹奏着音色古怪的筚篥。

    然而,宴会的中心,却始终笼罩着一层无形的凝重。

    “尊敬的大魏特使,”阿罗阇耶跋摩举起沉重的金杯,脸上堆着热切却僵硬的笑容,“贵国舰队之雄壮,实乃小王生平仅见!能迎来天朝上国的使者,是我三佛齐无上的荣光!请满饮此杯!”

    杨哲端起面前同样精美的银杯,他微微颔首,动作优雅却带着拒人千里的疏离:“陛下盛情,杨某心领。”

    他浅浅啜了一口,便放下酒杯,目光平静地扫过殿内奢华的陈设和众人脸上复杂的神情。

    “不知…上国如此庞大的舰队远航万里,驾临我们这蕞尔小邦,所为何事?”一名蓄着浓密胡须、眼神精明的老酋长忍不住开口。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杨哲的目光终于从酒杯上抬起,看向那位老酋长,又缓缓扫过宝座上的国王,嘴角牵起一丝极淡、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奉我大魏陛下旨意,通好诸邦,宣示德化,共襄海贸盛举。”

    “通好?海贸?”阿罗阇耶跋摩重复着,眼中精光闪烁,“特使大人,三佛齐虽小,却是这南洋海道之咽喉,四方商船汇聚之地,贵国若欲贸易,小王与臣民自是竭诚欢迎!只是不知...贵国欲如何‘共襄’?”

    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舞姬的舞步变得迟疑,乐声也低了下去--所有人都明白,这才是关键。

    杨哲微微侧身,侍立在他身后、身着笔挺大魏水师官服的陈沧立刻上前一步,将一卷盖着玉玺大印、以华美锦缎装裱的文书,双手奉给侍从。

    “此乃我大魏陛下亲笔签署之《通商互惠条约》草案,”杨哲的声音依旧平稳无波,“其一,大魏商船、舰队,享有在三佛齐港口自由停泊、补给、贸易之权,贵国需提供便利,并确保其安全。”

    阿罗阇耶跋摩和众臣微微点头,这条尚在情理之中。

    “其二,”杨哲的目光变得锐利了些许,“为保障航道畅通,防范海盗袭扰,我大魏需在贵国龙牙门水道西岸,租借一处临海荒地,用以修筑货栈、营房及小型船坞,以为舰队临时驻泊、维修之所。租期九十九年,租金...象征性,白银千两。”

    “租地?!”

    “龙牙门西岸?!”

    “还要建营房船坞?!”

    殿内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和议论声--龙牙门水道,那是三佛齐的命脉咽喉!让大魏人在那里建立据点,驻扎军队,这和把刀子架在脖子上有何区别?

    阿罗阇耶跋摩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握着金杯的手指关节发白。

    “特使大人!”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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