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情窦初开 (第3/3页)
间要晚一些。如果从眼前考虑,那应该抓住这次报考卫校的机会,因为两年就毕业了,能比较早的当上护士。”见女友不住地点头,又说:“不过,主意还得你自己拿,因为这是涉及你命运转折的大事。其实我知道你去意已决,那就按照你的心思去做吧。”葛美芳问:“你希望我能考上吗?”梁石头说:“盼你考上,是想让你如愿以偿;怕你考上,是担心未来会失去你。”
一晃儿,寒假到了。因长青村处在福原乡和三道梁子镇交界,从县里坐客车回返既可以选择通往福原,也可以选择通往三道梁子。此时,烟炮雪已经连续刮了一周,乡间公路积雪比较严重。梁石头吃过早饭,步行大约一个小时到达客运站。
候车厅里,人声嘈杂,气味浑浊,长椅上有不少携带大包小裹的旅客等待发车的时间。已经错过八点十分通往福原的发车时间,只有九点发往三道梁子的客车可选。他看了一眼挂钟,时针指向了八点半,就直奔售票窗口。
排在前面的背包女乘客把钱塞进窗口,对售票员说:“去三道梁子,一张。”听那声音,如同银铃一般好听,那女乘客买完票,回身时把胸前的一根辫子往身后轻轻一甩,发觉辫稍撩了别人,一脸青涩地道歉:“对,对不起。”梁石头笑了:“这不是金玲嘛,真巧!”金玲也笑了:“是石头哥,你放假了?”窗口内女售票员催问道:“下一位,到哪?”梁石头把钱递进去:“一张去三道梁子的。”回头又看了一眼等在身边的金玲,见她围着一个白色带黑横纹的围脖,粉花棉袄外罩一件紫红色半大衣,她莞尔一笑,倒显得落落大方。梁石头忽然觉得这邻家的小妹长漂亮了,虽有几分青涩,但很喜人。售票员把票放在了窗口下,提醒道:“给,拿好。”
梁石头收好票去寻找座位,金玲紧随其后,两人找了一个角落,一边唠嗑一边等车。“真巧,在这碰上一个屯的人了。石头哥,小玉咋没跟你一起回来呢?”梁石头说:“小玉放假比我晚一周,我没等。你这是?”金玲说:“我是来县里学裁剪,一个月速成班到期了。”梁石头端详金玲,问她多大了,金玲说虚岁十六。梁石头说:“感觉你是十八的大姑娘了,比以前出息了,成熟了,也漂亮了。”金玲又腼腆地笑了:“石头哥真会夸人。咱脚前脚后买票,应该是挨着的,快看一看。”说着,都拿出票来互相看,果然是靠后的邻座。金玲说:“能和石头哥搭伴儿坐一趟车,我就安心了。”梁石头也说:“有我保护你,啥都不用担心。”
客车准时发车,两个人并排坐在一起。由于路上风雪大,客车行驶的很慢,如同老牛拉车一般,一路摇摇晃晃,走走停停,任凭再急的人也没辙。客车好不容易到了长宁临时站时,天色将晚,梁石头说:“外面还在刮烟泡,要不咱俩到三道梁子终点下车在镇里住一晚吧。”金玲说:“咱在长宁村这儿下,抄近道斜着风走,晚上咋也能到家。”于是两人在长宁村岔道口下了车,隐约望见远处有一抹村庄的影子。金玲自己围好白色围巾,带好手套,又让石头哥也系好帽带,缠好围脖,踩着抹脚脖的积雪向东北方向吃力地前行。
冬日里天黑的早,加上烟炮天气,能见度很低,不一会儿就看不清村庄的影子了,前行的脚步就放慢了。烟泡一阵紧似一阵的刮着,好似要把这个世界一起埋葬。过了一条沟坡时天完全黑透,走着走着就偏离了乡间主道。
金玲一时胆怯,抱住了梁石头的胳膊,两个人在弥漫的风雪里艰难前行,竟然鬼使神差地来到了柞树林里。梁石头拉着金玲站在了一个凸起的雪丘前,看到脚下有枯草在风雪中摇曳,心里猛的一紧:“咱迷路了,这下面好像是个坟!”金玲把他抱的更紧了,抬头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好像是抹斜地,你看那棵树!”梁石头惊叫道:“是歪脖树!咱脚下是索……”金玲一惊:“咋会走到这里呢?”梁石头说:“咱迷路了,赶紧离开这里。”说着拉着金玲离开了坟地,两个人在风雪中又绕了半天,居然又回到了歪脖树前。金玲有些绝望:“石头哥,咱这是遇到鬼打墙了,咱要冻死在这儿了么?”梁石头说:“有我呢,你别怕?这世上没啥鬼神,咱就是一时迷路而已。”金玲一下哭出声来:“我还没活够呢,我不想冻死在这儿!”梁石头安慰说:“没那么严重,一定能走出去的。”梁石头镇定下来,四处寻望一番:“我记得这树趟子是东西向对不对?”金玲说:“是东西向,这棵歪脖树在树趟中间北边。”梁石头往北面望了半天,在烟炮稍稍减弱的空档望见远处隐约有一点点亮光。“那是河套贾家的戗子,咱就往那儿走。”金玲说:“行,到了老姥爷家,咱就安全了……”
“砰,砰砰……”一阵又一阵敲门声,戗子风门子里终于传来贾永路的声音:“谁呀?”金玲颤抖着声音:“老姥爷,我是金玲,快开门!”贾永路一听是熟人,赶紧用力把风门打开。
进了戗子,金玲摘下手套双手反复揉搓,梁石头也一阵跺脚一阵嘶嘶哈哈。贾永路给倒了两碗白开水,又去给热了剩饭剩菜。两个人暖和过来,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贾永路直说:“这鬼天气,如果走不出鬼打墙,后果不堪设想。多亏有石头陪着,要是金玲自己迷路,肯定会冻死的。”金玲说:“石头哥本想到终点下车,是我主张抄近走的,现在想想就后怕,没出事是万幸啊!”裘环摸索着把炕柜被垛上的两铺被褥拽下来,一边往炕稍焐一边说:“今晚你们两个就消停在这挤巴一宿,别嫌弃这戗子窄巴。被子有些旧,将就着用。金玲挨着我,石头靠炕柜。”金玲说:“行行行,将就一晚上就行。”裘环说:“啥一晚两晚的,等不刮烟炮了再走。明儿个,给你们做鱼吃,你老姥爷凿冰眼打了不少鱼呢!”
剩饭剩菜热好了,是混合面发糕和冻豆腐汤。吃完饭,两个人脱了外衣钻进各自被子里,如此近距离地挨着,能感觉到彼此的气息。金玲忽然说:“记得有一年秋天,我和我妈上这儿来看老姥爷,我在戗子门口看见你和大锛髅跑来渡口玩,折了不少蒲棒,在通往渡口的小道上一阵敲打,弄得那白絮悠悠扬扬飘起来,可好看了。看你们玩得开心,我也跑了过去。你给我一个蒲棒,让我也敲打呢!记得吗?”梁石头努力回想着,仿佛又看到夕阳朗照里那张妩媚无比稚气十足的笑脸:“有点印象,那时我才十岁左右。记得那天夕阳的光照很明亮,你笑的也很灿烂。”金玲又想起一事:“那年红原中心校开运动会,咱全校学生都穿白衬衫和扎白带蓝裤子,我们团体练走步练队形,你在腰鼓队打小鼓可神气了,那时候别提多羡慕了。”梁石头说:“那时,老师想让我打大鼓,我嫌大鼓沉,就找理由不接,说我自己没那体力,呵呵……”金玲用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又说:“那年你和你妹第一个在村里穿上了喇叭裤,我看见了,就觉得特别帅气。还有,还有……”唠着唠着,金玲就睡沉了。
没想到,自己的过去还留在邻家小妹的记忆里,这让他多少有些感动。不知为何,他总忍不住侧过头来,欣赏金玲如鲜花俏朵样水嫩娇羞的脸面,心潮竟然难以平静了。他甚至想,如果今晚躺在身边的是葛美芳该有多好呢,于是又回想起与葛美芳在校园里见面的那一幕幕情景来。
贾永路吹灭了灯,裘环不一会儿就打起了呼噜。又过了一会,贾永路熄了烟斗,翻一个身子也睡了。不知又过了多久,梁石头才昏昏睡去。一觉醒来已是后半夜,窗外还刮着烟泡,能听到雪面子扬在窗户上的声音。他回想梦里与葛美芳温存的一幕,忽然发觉自己的手正搭在金玲的被子上,明显感受到那小腹匀称的起伏,他心里一惊,急忙把手臂轻轻抽回来。金玲则侧过身去,把两只叠压在一起的辫稍留在了枕边。听见金玲咽了几口唾液,呼吸变得舒缓了,知道她又睡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