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被遗忘的摄影师 (第2/3页)
是卧室的昏暗,而是……一种压抑的、沉重的、令人窒息的黑暗。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化学药水气味——显影液、定影液、醋酸……还有灰尘、木头腐朽的味道,以及……一种深重的、浸透了骨髓的……绝望。
视觉?不,是感知的重构。
一个空间在黑暗中“勾勒”出来。
狭小。低矮。倾斜的屋顶压下来,露出几根朽坏的椽子。墙壁是斑驳的木板,糊着发黄的旧报纸。
一盏昏黄的白炽灯泡,蒙着厚厚的灰尘,从屋顶垂下来,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光线微弱得只能照亮灯泡下方一小片区域。
焦点凝聚在那片昏黄的光圈下。
一张破旧的老式木桌,桌面坑洼不平,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镊子、量杯、还有一卷卷用牛皮纸包裹的胶卷。
桌子中央,是一台老式放大机,巨大的镜头如同沉默的独眼。
一个男人,他叫陈默。佝偻着背,坐在桌前的矮凳上。
他穿着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灰色长衫,头发凌乱,沾着灰尘。
侧脸轮廓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异常消瘦、憔悴,颧骨高耸,眼窝深陷。
他枯瘦的手指,正无比轻柔、无比珍视地抚摸着放在他膝盖上的一部相机——正是那部血瞳相机!
只是此刻,它的镜头还只是普通的黑色玻璃,尚未染上那吞噬生命的暗红。
陈默的手指抚过相机冰凉的金属机身,抚过磨损的蒙皮,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情人的肌肤。
他的“气息”在通灵瞳的感知里,浓烈得如同实质——那是一种混杂了极致的疲惫、深不见底的失落、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的执念,以及……一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冰冷的孤独。
他拿起相机,对着桌上散落的几张刚冲洗出来的黑白照片。
照片拍的是破败的街景、佝偻的老人、哭泣的孩子……构图精准,光影层次分明,每一张都仿佛凝固了那个时代底层人民的苦难和挣扎,充满了无声的力量感。
“美…”陈默的嘴唇无声地翕动,喉咙里发出干涩的、如同砂纸摩擦的低语,“多美啊…这才是真实…这才是灵魂…”
他的手指颤抖着拂过照片上老人沟壑纵横的脸,浑浊眼睛里闪烁着一丝病态的、近乎狂热的微光。“他们会看到的…一定会看到的…他们会知道…陈默…不是无名小卒…”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因为激动而有些踉跄。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几张照片塞进一个同样破旧的牛皮纸袋,紧紧抱在怀里,如同抱着最后的希望。
他看了一眼桌上那部老相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拿,只是珍而重之地将它放在桌子最中央,用一块干净的绒布盖好。
“等我…等我回来。”他对着相机,如同对着唯一的知己,声音嘶哑,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悲怆。
画面切换。
感知被强行拖拽着,穿过狭窄、肮脏、散发着尿臊味的巷道,来到一条相对繁华的街道。
行人穿着长衫马褂或旗袍,黄包车叮当作响。街角,一间挂着“艺海画廊”牌匾的店铺,门面光鲜。
陈默站在画廊的雕花玻璃门外,抱着牛皮纸袋,局促不安。
他佝偻着背,看着自己沾满灰尘的布鞋和洗得发白的长衫下摆,又抬头看了看橱窗里那些装裱精美、色彩艳丽的风景画和仕女图,眼神里充满了自卑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渴望。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沉重的玻璃门。
画廊内部明亮、宽敞、一尘不染,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檀香味。穿着体面的绅士淑女低声交谈。
一个穿着笔挺西装、梳着油亮背头、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画廊主,正背对着门,欣赏着一幅巨大的、色彩俗艳的牡丹图。
陈默抱着牛皮纸袋,像闯入天鹅群的丑小鸭,局促地挪到画廊主身后。
他张了张嘴,喉咙发紧,声音干涩得几乎发不出声:“先…先生…”
画廊主皱着眉,不耐烦地转过身,金丝眼镜后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上下打量着陈默寒酸的衣着和他怀里那个破旧的牛皮纸袋。
“什么事?”语气冰冷,如同打发乞丐。
“我…我拍了一些照片…想…想请您看看…”陈默的声音抖得厉害,双手捧着牛皮纸袋,如同献上自己跳动的心脏。
“照片?”画廊主嗤笑一声,用两根手指,像是怕沾到什么脏东西一样,极其嫌弃地捏住牛皮纸袋的一角,从陈默颤抖的手里抽了出来。
他甚至没有打开袋子,只是掂量了一下那轻飘飘的分量,眼神里的鄙夷更浓了。“什么垃圾也敢往我这里送?”
“不是垃圾!”陈默猛地抬起头,枯瘦的脸因为激动而涨红,深陷的眼窝里爆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您看看!您看看!是真实!是灵魂!是……”
“够了!”画廊主粗暴地打断他,脸上露出极度厌烦的表情。
他捏着那个破旧的牛皮纸袋,看也不看,手臂猛地一挥,如同丢弃最肮脏的垃圾!
哗啦!
牛皮纸袋被狠狠砸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板上!
袋口崩开,里面那几张凝聚了陈默全部心血、承载着他所有希望和尊严的黑白照片,如同被抛弃的枯叶,散落一地!
“看看你这穷酸样!”画廊主的声音尖锐刻薄,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残忍,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陈默的心脏,“还真实?还灵魂?谁要看这些下三滥的破烂?要饭的、哭丧脸的、破房子烂墙?晦气!脏了我的地方!滚!立刻滚出去!别耽误我做生意!”
他嫌恶地挥着手,仿佛在驱赶一只苍蝇,甚至抬起锃亮的皮鞋,对着地上散落的照片,作势欲踩!
陈默呆住了。
像一尊瞬间被抽空了灵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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