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白宣墨砚 (第2/3页)
论是在迷蒙仙境的石上以月华濯洗身心,还是在凡间的泥水间以双手采撷生活,那份出淤泥而不染的澄澈,早已刻入她的骨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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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风凋了荷裳
冬雪冻残蒲棒
淤泥底 沉睡着银月亮
春来时 她依然白如霜
这份如月般皎洁的纯净与坚韧,永不褪色。
清泉濯濯,亦不及她半分纯净;白莲亭亭,尚逊她三分空灵。
歌声徐徐,在孤峰内心深处深深掩埋的情感荒漠中荡出涟漪...
那一刻,他这座万年孤峰之上的皑皑冰雪,竟发出细微的、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无声消融的声响。一种从未有过的悸动,甚至带着一丝无措的慌乱,攫住了他。只是远远一瞥,那席卷灵魂的孤寂浪潮,竟仿佛寻到了一处可以暂时停泊的港湾。何其荒谬?又何其奇妙!
自此,孤峰像着了魔。他隐匿身形,徘徊在少女居住的山谷周围。目光如影随形,贪婪地捕捉着她每一个灵动的瞬间,看她细心侍弄药田里的幼苗,看她提着竹篮轻快地哼着山歌走过蜿蜒小径,少女名为白素宣,父母是山谷中的药师,善良,纯朴,像这山间的兰草,静静地散着幽香。
孤峰动用了他通天的手段,轻易便能知道关于她的一切。
可...种情如织三月柳,收心似捕半空沤。
如何靠近?这道难题却将这位举手投足可令山河变色的存在难住了。他习惯了俯瞰众生,习惯了无人敢靠近的冷冽,却全然不懂得如何温柔地走入一个少女的世界。数月踟蹰,一个带着欺骗与巨大私心的计策在他心中成型——一场精心编排的“落难”。
他敛去所有光华,换上一身浆洗得发白的儒衫,故意弄乱了头发,甚至不惜逆转真元,在体内制造出虚弱不堪的假象。在一个微雨的傍晚,他倒在了少女家的篱笆门外。
果然,门扉轻启,露出少女惊讶而纯善的脸庞。“呀!”她低呼一声,不顾微雨打湿了鬓角,连忙跑了过来。不顾爹娘的劝阻和疑惑的眼神,她费尽力气将他拖进屋内简陋但整洁的床铺上。她轻柔地擦拭他“额头滚烫”的肌肤,小心地喂下温热苦涩的药汤。那专注的眉眼,带着慈悲的光,让假装昏迷的孤峰心头滚烫,愧疚与渴望同时灼烧着他。
当他“虚弱”地睁开眼,面对的便是那双清澈如山泉的眼睛,里面盛满了毫不作伪的关切:“你醒了?你感觉怎样?可还记得自己是谁?家在哪里?”
孤峰,或者此刻该称他为“?”——他早为自己编好的身份——他茫然地环顾四周,眼神空洞迷惘,带着被洗净记忆的无措,缓缓摇头:“我……头好痛……记不清了……什么都不记得……”
“失忆了?”宣素的母亲忧心忡忡。但宣素看着眼前这个清俊却“茫然无助”的书生,心软得一塌糊涂。“阿娘,外面下着雨,他身子还虚,就让他……在这里养几天吧?”她低声恳求。
于是,山谷中多了一个名叫“墨砚”的失忆书生。最初的疏离很快在朝夕相处中消散。
至于为什么叫“墨砚”,那少女是这么说的八“大木头,你既然被我救下落难于此,什么都不记得,看你长的也算清秀,便勉为其难的让你陪我玩了,以后我名白宣你称墨砚,如何如何?你不回答就是同意了哟~”
熹微晨光里,他们踏着露珠去山间采药。女孩指着各种草药细细讲述:“喏,这是车前草,清热祛湿最是灵验;那是三七,若是跌打损伤,捣碎了敷上,止血化瘀……”她的声音如泉水叮咚,墨砚笨拙地跟着辨认,鼻尖萦绕着她发间的草木清香和林间潮湿的空气。
溶溶月华下,院子里捣药的臼杵声成了静谧夜曲的鼓点。两人合力劳作,手臂时常不经意轻触。微凉的晚风吹过,拂动白砚儒衫的袖角,也拂动素问鬓边几缕不安分的青丝。月光如水银泻地,在他们相依相伴的轮廓边缘,晕染开一片朦胧而温柔的银辉。
白宣的书很少,却有一本视若珍宝的手抄小册,封面娟秀地写着《仙界纪闻》。墨砚曾好奇问她为何独钟仙家故事。素素捧着册子,眼神里有着憧憬的光芒,却也掩藏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复杂:“墨砚你看,仙境缈缈,仙寿悠长,多么令人神往。可里面这些情字纠葛的故事……譬如这个,”她翻到中间一页,指尖划过早已熟稔的字句,“仙帝的爱女啊,偏生触犯天规,私降凡尘,爱上了一个放牛郎……他们甚至还有了个孩子……多傻,多痛啊。”白宣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感同身受的悲悯,“仙帝震怒,女儿以死相护,甘愿废尽修为长囚凡尘也不肯分离……可天条森严……最终,一道天罚……灰飞烟灭……”女孩的声音哽住了,“她那凡间的郎君,从此日日烂醉,泣血指天,骂命运,斥天道,最终心碎成尘,死在当年相遇的花海里……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她抬起朦胧泪眼望向墨砚,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执着:“我向往那超越凡俗的存在,却更被这宁为玉碎的决绝所撼动。你不觉得吗?这样的故事,难道不是生命最极致、最该被追寻的东西吗?即使结局……是一段离殇...”
墨砚看着女孩眼底闪烁的、对凄美悲剧近乎殉道般的共鸣,心口如同被巨石堵住。他张了张嘴,想要告诉她仙界绝非故事中那般浪漫,天条森严、等级壁垒分明,情爱更是无根之萍……更何况这故事的原型,可能远比如今流传的更残酷十倍。然而看着她晶莹眼眸中的向往和那丝为情殉道的执着,所有真相都被他艰难地咽了回去。他不理解,为何她会向往这份毁灭?这份飞蛾扑火的炽烈,如同一面镜子,照见他伪装下那颗越发深陷、却不敢言说的真心。
他只能沉默地点点头,将翻涌的苦涩藏在心底最深处。他笨拙地学着书里的调子,为她复述这些故事,磕磕绊绊,字句生疏。素问也不在意,只是托着腮帮,笑盈盈地听着。渐渐地,他倒背如流,而她则化身成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鸟,整日缠着他:“墨砚墨砚!今天再讲一遍仙界那个仙娥和凡间乐师的故事好吗?”
岁月如指间沙,悄然溜走了三载春秋。当初那场刻意为之的落难,早已沉淀为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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