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槐桑砚影 (第2/3页)
?”
徐云瀚笔锋未停,左手依旧稳稳压住竹简,右手行云流水般书写,字字如刀劈斧凿,力透竹简,全然不符少年人的腕力。“正讲到‘行拂乱其所为’。”他目不斜视,低声回应,余光却已瞥见那裙上污迹。几乎同时,一方素白绢帕悄然从袖中滑出,精准地落在妹妹颤抖的手指旁,“再如此这般浑浑噩噩,待会儿夫子临场查问,”他微微停顿,声音压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可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云儿不服气地撇了撇小嘴,强打起精神坐直身子。可这端正的姿势还未维持片刻,她那不安分的目光又被窗外一枝盛开的白槐牢牢钩住!一只碧纹金翅的罕见凤蝶,正舒展着梦幻般的鳞翅,轻盈地停驻在簇拥的槐花上,吸吮着晶莹花蜜。她一手托着粉腮,另一只纤细的手指已不由自主地在光滑的案面上画起圈圈,指尖如行云流水般演绎着昨日父亲所授的一套玄妙剑诀,心中已是乾坤挪移,神游物外。
戒尺叩击案面的脆响再次撕裂堂中静谧!
“徐云儿!”
那声音,犹如霹雳惊蛰!惊得窗外那只碧色凤蝶“唰”地一声振翅遁入花阴深处。陈夫子如凌波微步,已然无声息地立在云儿桌前,衣袂翻飞间,那股独特的、浸透骨髓的书墨气息与檀香扑面而来。戒尺上“格物致知”四个漆金篆字在斜射的晨光下灼灼生辉,耀得云儿几乎睁不开眼——那是去岁夫子寿诞,甲子班全体学子凑钱恭请城中名匠打造的贺礼。
“既神游已久,可解‘动心忍性’?”夫子的声音无波无澜,却带着千钧重压。
云儿慌慌张张弹身而起,腰间禁步玉佩“叮咚”一声撞在案角。她双颊赤红,张口结舌:“呃…动、动心忍性嘛……”脑海中电光火石般闪过昨夜偷听兄长与父亲私下痛斥朝中某贪官的对话,鬼使神差脱口而出:“是说起了窃取他人珍宝的邪念时,若想功成,便得像蜘蛛结网般……隐忍潜伏,伺机而动……对否?”
此语一出,满堂哗然!
“噗哧——哈哈哈!”后排几个素来顽劣的纨绔子弟笑得东倒西歪,其中一个身着锦袍的李侍郎公子更是夸张地拍打案几,直震得笔架上悬挂的竹管毛笔如风中芦苇般摇曳不定。云儿霎时羞得从脖颈直红到耳根,十指死死绞着腰间那根杏粉色的双环宫绦,力道之大,几乎要将那细腻的绦带揉碎。
她急如热锅蚂蚁,求救的目光可怜巴巴地投向旁边的徐云瀚,活像一只被骤雨打湿、瑟瑟发抖的无辜幼雀。
徐云瀚面不改色,只极其隐蔽地伸出食指,在竹简上一处早已用朱砂圈起的“忍性”二字旁轻点了两下。那旁边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赫然批注着“忍耐磨炼心性”六字。
“是……是要能抵挡诱惑,耐住困苦……磨砺意志……”云儿像抓到了救命稻草,声音细弱蚊鸣,额角一层细密的晶莹汗珠终于承受不住,“吧嗒”滴落在冰冷的石青墨砚边缘。
陈夫子面色沉郁如铅云,戒尺在她案头不轻不重连叩三记,发出沉闷的回响,目光却转向窗外的徐云瀚:“徐云瀚!你初来乍到倒是听得入港,”声音陡然转冷,“可你真当老夫风烛之年,目暗神昏?你与她这点眉目传神的小动作莫非老夫看不见不成?!”老人目光越过盛开的槐花,投向缥缈之处,声音里揉进一丝难以察觉的唏嘘,“生就一副七窍玲珑心,倘若心思不能定在诗书之上,纵是天纵之才亦如昙花一现,终归尘土!”
“笑什么笑!肃静!”夫子戒尺猛地抽击讲台!“嗙!”其声如雷,震得砚池中尚未干涸的墨汁惊惧地泛起圈圈涟漪,“你们两个!出去!站着清醒清醒!”
云儿如蒙大赦,飞快地朝兄长做了个鬼脸,身影如乳燕投林般轻巧地窜出门外,缠枝莲纹的软缎绣鞋点在青砖上几近无声。徐云瀚无奈苦笑,只得先将竹简仔细卷好塞入怀中衣袖,又顺手抄起云儿匆忙间遗落在椅背上那条缀满藕荷色流苏的轻绡披帛。仲夏午后的阳光猛烈,透过檐下悬挂的一排青铜风铃,细碎的光影在两位少年少女身上跳跃游移。老槐树浓荫深处,几声时断时续、嘶哑的蝉鸣此起彼伏,更添几分燥意。
“下面我们讲‘生于忧患’……”屋内夫子平静如古井的声音穿过雕花隔扇上的纱绢,与窗外执拗的蝉鸣混成一首别致的课吟。徐云瀚悄悄展开袖中竹简,借着廊下明澈的天光,指间狼毫疾走龙蛇,继续补充批注。云儿却踮起脚尖,纤纤玉手悄悄探向风铃下方垂下的铜铃舌,指尖即将触到那片沁凉的金属时——
“咳!”兄长一声轻咳如冰棱刺耳。
云儿小手触电般缩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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