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二十八章:情如墨

首页
关灯
护眼
字:
上一页 回目录 下一章 进书架
    第二十八章:情如墨 (第3/3页)

得令人窒息……云儿猛地吸进一大口冰冷的、混合着尘埃与草木湿气的空气,如同汲取了战场上最后一丝勇气,猝然抬起了头。那双总是盛满信赖与纯稚波光的眼瞳,此刻被彻底洗去迷蒙,只剩下一片凛冽的清透,锐利得如同初磨的水晶匕首,径直刺入徐云瀚眼底深处,带着一种孤绝的、近乎破釜沉舟般的执拗:“哥!我知道的!你定是那振翅九天的鹏鸟,前程浩渺如星河,去了天云宗那般地界,自有琼花玉树环绕,自有那……比我伶俐百倍、好看千倍的可人儿伴你左右……她们懂你志向,解你烦忧……”她声音忽然拔高,那份努力维持的镇定被撕开一道裂口,露出其下泣血般的哽咽,“可那些人……她们都不是云儿!不是和你一起在泥地里摸爬滚打着长大的小丫头啊!”

    一颗饱满欲滴、滚烫异常的泪珠,终于挣脱了睫毛的束缚,如同坠落的琉璃珠,“嗒”一声脆响,重重砸落在她身下那片素净的湖蓝裙裾上,瞬间晕染出一小片深暗的、绝望的湿痕。

    “我懂!我都懂得!”她用尽全身力气眨动双眼,试图驱散那汹汹而至的泪意,却只是徒然,反而激起更多水光,“我凭何要将你一辈子绑在身边?我不是那个只会扯你衣角的小妮子了!你没错,你本该去摘那世间最大的明月,本就该去享那人间至欢……”滚烫的泪珠毫无征兆地决堤而出,在她颤抖的声音里砸落,“可我的心……这团不听话的肉!它不听我的!”她猛地闭上眼睛,仿佛在与体内一股足以撕裂灵魂的狂暴力量搏斗,“那把叫做‘分别’的钝刀子……一下一下,就那么一下地割着我的肉啊!这还不是最痛的!最痛的……是我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却束手无策!一点法子都没有!那份只能看着、等着的滋味……那份什么也抓不住、什么也改不了的……无力感!”每一个字,都像是生生从沸腾的心口最深处挖出来的碎石,带着滚烫的血腥气,“硌”得人耳膜生疼。

    最后一个泣血的音节尚未落地,云儿整个人已如同被飓风摧折的苇草,带着一种决绝的、近乎自我毁灭的力量,狠狠撞入徐云瀚怀中!双臂如同濒死的藤蔓,用尽生命最后的力气,死死箍住他精瘦的腰背,仿佛要借这拥抱将每一寸骨肉、每一缕魂魄都熔铸进他的血脉。滚烫的泪水,如同岩浆般汹涌流淌,瞬间浸透了他胸前的粗布衣衫,灼烫着其下的皮肉。她把整张泪痕狼藉的脸深深埋在他胸膛最温暖的凹陷处,所有精心构筑的堤防彻底溃决,只留下最原始、最纯粹、不带任何修饰的眷恋与绝望。闷闷的泣诉,伴随着完全破碎的呼吸,像幼兽最后的哀鸣般传出:“我……我不要放手……哥!死也不放……任你走到天涯海角,攀到九天云霄,变了什么通天彻地的模样……云儿就在这儿钉着!就在这天云城!在你教我放纸鸢的城关下那片青石板上,在咱们一起偷看烟花、被炭火烫了舌头的小巷尽头,在咱们猫儿一样翻墙、摘了酸掉牙青杏的那个大院里……守死它!一年、十年、一百年……只要我还在这尘世喘一口气!那小院窗棂里的烛火,哪怕油枯芯尽,也会替你亮着!你……你是我命里头,顶顶重、顶顶重的那座山……搬不掉,挪不开,压在我心尖尖上的……那个人哪!”最后泣血的呼喊,彻底淹没在磅礴汹涌的泪潮之中,化作了无声的痛颤……
上一页 回目录 下一章 存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