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旧时代的悲歌 (第3/3页)
他松开了几乎被捏裂的拐杖,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不是魔法。”
他指向远处正缓缓停下、蒸汽从管道间喷吐的战车方阵。
“从今天起,骑士的时代……结束了。”
说完这句话,这位一生刚硬、从未在敌人面前退过半步的老人,肉眼可见地老了十岁。
背似乎也微微弯了下去。
空气仿佛被冰封了数秒。
然后所有人的视线自然地汇聚到城头的另一侧——路易斯·卡尔文。
他正坐在临时摆放的木椅上,披着披风,神情慵懒地吹去红茶表面的浮沫。
没有激动,没有紧张,没有一丝胜利者的狂喜。
就像是在赏雪,就像在听一段悠闲的庭院音乐。
艾贝特的瞳孔轻轻收缩。
在那一刻,他眼中的路易斯,已经不是一个年轻的领主,不是某个新贵,也不是某个靠奇技取胜的后辈。
而像是远古时代里第一次举起火把的人类……
恐惧、敬畏、臣服,这些复杂得难以言喻的情绪一股脑涌上来,让艾贝特整个人摇摇欲坠,却不敢闭眼。
其他贵族的反应更加不堪,甚至还有十几位小贵族差点被吓得抽过去,脸色比死尸还难看。
而路易斯在这一片战栗中,轻轻放下了茶杯。
风雪像是停顿了一瞬。
他淡淡地开口,仿佛在闲聊天气:“应该是结束了。”
那声音落下的瞬间,所有人都清楚,他说的不是战斗结束了,是旧时代结束了。
哒、哒、哒……
就在这死寂当中,一串沉稳的脚步声从石阶下传来。
兰伯特出现了。
他缓缓踏上城墙,红色披风沾血,铠甲上覆盖着薄霜,脸却平静得像清晨训练回来一般,看不出半点经历过修罗场的痕迹。
他的左手提着某样东西,滴答滴答,有血珠顺着铁手套滑落,在地上结成一串点状的血痂。
那是一颗头颅。
阿克曼·格雷尔的头颅。
那张曾经不可一世的脸此刻狰狞扭曲,双眼圆睁,瞳孔涣散,像是在死前最后一刻依旧试图吼出什么,却永远被定格成无声的凄厉。
那一瞬间,整个城墙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握住了喉咙。
贵族们纷纷下意识让开一条路,甚至有人腿一软跪倒在地。
兰伯特走到路易斯面前,单膝跪地,双手举起头颅:
“启禀领主大人,叛军首恶阿克曼·格雷尔,已授首。第十七军团残部已全数缴械,正在等候您的裁决。”
路易斯放下手里的茶杯,目光扫过头颅,仿佛在鉴赏一块劣质货品:“很好,兰伯特。待会让后勤给你们每人发酒暖身。”
仅此而已。
杀了一位帝国军团长,在他口里价值只有几桶酒。
贵族们心里倒抽一口冷气,他们终于意识到路易斯看待权贵与战将的方式,与他们完全不是一个层级。
路易斯起身,走到栏边,看着那颗头颅,忽然叹了口气,
他语气里带着几分遗憾:“阿克曼原本是帝国的忠诚卫士,可惜……贪权利,疯了。他残忍杀害莫尔坎男爵,又裹挟第十七军团意图谋逆,攻击北境领地。”
周围人背脊僵硬。
所有人都明白,真正疯的是阿克曼还是路易斯,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路易斯已经将叛国这个罪名,光明正大地扣死在阿克曼的头上。
路易斯抬起声音,语调平稳:“幸好,在北境诸位同僚的见证下,我成功协助帝国平定了这场叛乱。”
他缓缓转头,看向艾贝特伯爵,微笑:“伯爵大人,您亲眼所见,事实就是这样,对吗?”
艾贝特放下拐杖,双手撑住膝盖,缓缓深深弯下了腰,手放在胸口。
这是旧贵族最高的敬礼。
“北境的守护者……是您。您拯救了我们,也维护了帝国的荣耀。”
一句话,像是在宣告某种时代终结的仪式。
城墙上安静了三秒,然后像被风吹动的麦浪般,数百名贵族齐刷刷弯下身子。
“北境欠您一份恩。”
“今日之事,我们皆可作证。”
“是平叛……绝对是平叛。”
路易斯淡淡挥手:“把这颗头挂在霜戟城最高的旗杆上。让所有人记住谁想在北境撒野,就会落得这个下场。”
兰伯特低头领命:“遵命,领主大人。”
阿克曼·格雷尔的头颅被高高举起,在风雪中摇摇晃晃,滴落的血珠在冰冷的城砖上崩裂。
新的北境秩序,在这一刻彻底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