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庆福秽影 (第1/3页)
(绍兴·六月初一至初三)
灾后的绍兴城弥漫着诡异腥气,全真龙门派羽士赵清真踏着湿漉漉的石板路,神念捕捉到城西庆福庵飘来的淫.靡怨毒气息。 妙修尼姑男扮女装玷污女眷的丑闻已酿成血案,庵堂深处,受害女子的嗔恨正与地底阴秽媾和。 当赵清真以离火焚毁墙上邪符,沉睡的怪物被彻底惊醒——千张女子怨脸在壁虎般的妖腹上尖啸蠕动。 归尘剑斩向那怨毒核心,却如同劈中浸透污血的湿革;毒液暴雨般泼来,连七星剑芒都发出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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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一,午时刚过。钱塘江的潮信裹挟着浑浊的泥沙刚刚退去,但百余里外的绍兴府城,却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死死摁在劫后的泥泞与阴晦里,喘息艰难。
空气粘稠得如同化不开的胶,沉沉压在街巷屋宇之间。刺鼻的焦糊味挥之不去,那是洪水冲垮灶台、焚毁屋舍遗留的烙印,混杂着药肆里飘出的、用以驱疫避秽的艾草和雄黄浓烈气息,更有一股子怎么也散不干净的水腥味,如同腐烂的河底淤泥被翻搅出来,弥漫在每个角落。三日前那场百年不遇的大水虽已退却,留下的满目疮痍却如同溃烂的伤口,暴露在湿热的梅雨天气下,发出无声的**。
府河两岸,原本粉墙黛瓦、临水而筑的精致台门院落,此刻大多倾颓。断裂的梁柱刺向灰蒙蒙的天空,湿透的家具、衣物、破碎的坛坛罐罐被淤泥半掩半埋,堆积在街道两侧,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霉腐气息。重建的营生倒是热火朝天。叮叮当当敲打木石的声响、苦力搬运沉重条石时粗哑的号子声、锯木的刺啦声,在狭窄曲折的街巷里此起彼伏地撞击回荡。然而,这嘈杂的生机之下,却掩不住瓦砾堆里偶尔传出的、压抑到极致的啜泣。一个裹着脏污头巾的老妇人,蜷缩在自家倒塌的屋角,对着半埋在泥水里的一只小童虎头鞋,肩膀无声地剧烈耸动。几个精壮汉子抬着巨大的石础走过,汗流浃背,脸上却只有一片劫后余生的麻木。
人心,便如那被污水长久浸泡过的上等湖绉,纵使勉强摊开在六月初这并不热烈的日头下晾晒,内里丝缕早已朽坏,无声无息地滋生着难以言喻的晦暗与粘腻的怨气。
青石板路尚未完全清理干净,踩上去依旧湿滑粘脚。一个身影踏着这泥泞,自府河边的仓桥直街缓缓行来。他身着青色道袍,宽袍大袖,浆洗得干净挺括,行走间衣袂微拂,步履却异常从容沉稳,仿佛脚下不是灾后的狼藉,而是山间清幽的石径。背后斜负着一柄形制古朴的长剑,剑鞘暗沉无光,唯剑格处镶嵌的七颗宝石,隐隐透出不凡。此刻,唯有代表“天权文曲”之位、属阴水的那颗湛蓝宝石,流转着一层温润内敛的微光。这光芒极淡,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净化之力,无声无息地涤荡着身周因人心浮动、灾气淤积而生的污浊阴霾,在他身外尺许之地,撑开一片微不可察的清净。
这便是云游至此的全真龙门派羽士,赵清真。他面容清癯,三寸长须垂于胸前,眼神澄澈平静,如同古井深潭,映着周遭的破败,却不起波澜。他的神念早已如一张无形而细密的网,悄然铺展出去,捕捉着风中传来的每一个细微声响与意念波动。
风里裹着低语、叹息、压抑的恐慌,以及……一丝若有若无、却极其顽固地缠绕在鼻腔深处的异样气息。那气息绝非城外尚未平复的水泽淤泥所能散发,它混合着一种令人心神不宁的淫.靡甜腻与深入骨髓的阴冷怨毒,像无数条细小的毒蛇,在阳光照不到的墙角、门缝、瓦檐的阴影里蜿蜒吐信,丝丝缕缕,顽强地渗入这劫后绍兴城的空气里。源头,似乎就在城西,一片看似比别处更显幽静的坊巷深处。
“……造孽啊!真是作孽!” 一个挑着空箩筐的货郎,压低了嗓子对旁边茶摊上愁眉苦脸的老者说着,眼神躲闪地瞟向城西方向,“庆福庵……那地方,出大事了!”
“嘘!噤声!莫要高声!” 茶摊老者慌忙摆手,紧张地四下张望,声音压得如同蚊蚋,“知府衙门都下了封口令!谁敢乱嚼舌根?那些个夫人小姐……唉,往后可怎么做人哪!”
“谁能想到?” 旁边一个挽着裤腿、腿上还沾着泥点的汉子凑过来,脸上带着既惊骇又鄙夷的神情,“那妙修师太……看着多慈眉善目的一个人,整天阿弥陀佛的,背地里……竟是个……是个天杀的假尼姑!男扮女装啊!” 他狠狠啐了一口唾沫。
“听说了,乱棍活活打死的!” 货郎接口,声音带着一丝残忍的快意和更深的恐惧,“就在庵堂后头!胡知府气得脸都青了!当场就拔了剑!还有几个……唉,当晚就……就寻了短见!吊的吊,投井的投井,作孽啊!”
“庆福庵……妙修……男扮女装……乱棍打死……自尽……”
几个破碎的词句,在赵清真静如止水的心湖中拼凑出一个模糊却骇人听闻的轮廓。他行进的脚步几不可察地一顿,两道修长的剑眉微微向中间蹙拢,在眉心刻下两道浅浅的竖痕。城西那片幽静坊巷的方向,空气中那股淫.靡怨毒交织的秽气,随着距离的拉近,越发清晰浓郁起来,粘稠得几乎要化为实质,缠绕在呼吸之间。
他足下方向悄然转变,青色的身影在街角一折,汇入通往城西的小巷。巷子越走越深,两旁高耸的粉墙马头墙投下浓重的阴影,将午后的天光切割得支离破碎。水灾的痕迹在这里似乎被刻意清理过,显得干净了些,但那股无形的秽气却如影随形,愈发沉重地压在心头。
庆福庵,终于到了。
这座昔日香火也算鼎盛的尼庵,此刻已被森严壁垒所包围。披着陈旧棉甲、手持长枪腰刀的兵丁,神情紧张地守在朱漆大门外,将看热闹的零星百姓远远驱开。大门紧闭,交叉贴着两张盖有鲜红“绍兴府印”的封条,墨迹淋漓,如同两道流血的伤口。兵丁们脸色大多苍白,眼神飘忽躲闪,不敢直视那紧闭的门扉,仿佛里面盘踞着什么择人而噬的凶物。空气中弥漫的腥臊怨毒之气,如同活物般穿透高墙,丝丝缕缕地弥漫在周遭,连初夏的微风也无法将其吹散。
赵清真并未走向那戒备森严的正门。他身形微晃,如同融入巷弄墙角的阴影之中,再出现时,已如一道无声的青烟,飘然绕至庵堂后墙外一处僻静的角落。这里古树参天,枝叶繁茂,遮掩了视线。墙内静得可怕,连鸟雀之声也无。
他凝立墙下,目光落在归尘剑剑格那枚流转着湛蓝微光的“天权文曲”宝石上。心念微动,体内精纯的全真丹元沛然流转,循着龙门派秘传心法《清静无为篇》导引,与宝石中的阴水真意相合。一股清凉、精纯、仿佛能涤荡一切污浊的水元真罡无声无息地自周身窍穴透出,如同覆盖了一层无形的流动水膜,将外界那令人作呕的秽气彻底隔绝开来。
足尖在湿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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