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血染残局·鹞鹰现形 (第2/3页)
苑,比毛草灵离开时更加森冷死寂。
巴图鲁早已严令封锁,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精锐的禁军士兵手持长戟,神情肃杀,将整座破败的殿阁围得水泄不通。之前那几个试图闯入收敛凤体的东宫内侍,此刻如同霜打的茄子,被单独看押在角落里,面无人色,瑟瑟发抖。
毛草灵的步辇直接停在殿门前。她掀帘而下,刺骨的寒风卷着冷宫特有的腐朽霉味扑面而来。她没有丝毫停顿,径直踏入那依旧敞开着如同噬人巨口的殿门。巴图鲁紧随其后,按刀的手青筋毕露,锐利的目光扫视着殿内每一个角落。
殿内景象与离开时并无二致。惨淡的光线,厚重的尘埃,翻倒的椅子,还有……悬在梁上那具身着素色旧宫装的僵硬躯体。浓烈的死亡气息混合着尘土味,令人窒息。
毛草灵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再次扫过整个现场。翻倒的椅子,距离悬吊点两步,椅腿擦痕新鲜。地面尘土,悬吊点下方被蹬踏得凌乱。皇后的脸青紫肿胀,舌头微伸,双目圆睁,凝固着惊惧与不甘。
她的视线最终定格在皇后垂落的双手,尤其是右手手腕内侧那被衣袖半遮半掩的细微划痕上。
“巴统领,守住门口,任何人不得入内!擅闯者,杀!”毛草灵的声音冰冷。
“末将遵命!”巴图鲁沉声应道,魁梧的身躯如同一堵铁墙,堵在了殿门口,腰刀半出鞘,寒光慑人。
毛草灵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她走到皇后悬吊的尸身前约三步远,再次蹲下身。这一次,她的目标明确——皇后右手手腕内侧那道极其不显眼的淡色划痕。
她伸出左手,小心翼翼地、极其轻柔地拂开皇后素色旧宫装的宽大袖口。那截露出的手腕皮肤同样呈现青紫色,但就在手腕内侧靠近脉搏的位置,一道长约半寸、极其细微的划痕暴露出来!颜色很淡,呈浅红色,边缘整齐,微微有些肿胀,与周围青紫色的尸斑形成微妙的差异!
毛草灵的心脏猛地一跳!这绝非自缢挣扎能造成的痕迹!更像是……被某种极其锋利的薄刃瞬间划过!
她毫不犹豫,右手探入自己的靴筒——那里,常年藏着一柄薄如柳叶、锋利无比的贴身短匕。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她拔出匕首,寒光在昏暗的殿内一闪而逝。
巴图鲁在门口看到这一幕,瞳孔骤然收缩,但他谨守着命令,没有出声,只是握刀的手更紧了几分。
毛草灵屏住呼吸,眼神锐利如鹰。她用匕首最锋利的尖端,极其精准地、轻轻划向皇后手腕内侧那道浅红色划痕的边缘!刀锋切入皮肤,几乎没有阻力。
然而,就在刀锋割开表皮下的一刹那,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出现了!
表皮之下,渗出的并非凝固的暗红,而是……鲜红!甚至带着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湿润感!那鲜红的色泽,在周围青紫色的尸斑衬托下,刺眼得如同雪地里的红梅!
这不是死后形成的尸斑或淤痕!这是……生前不久造成的新伤!是活体才能渗出的鲜血!
毛草灵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所有的猜测在这一刻得到了最直接、最惊悚的印证!皇后拓跋氏,根本不是在无人看管下“自缢”身亡!她是被谋杀!而且死亡时间,就在不久之前!就在皇帝驾崩的消息传来之前不久!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殿外传来了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内侍尖细的通传:“内阁大学士、六部尚书、宗人府宗令、大理寺卿、都察院左右都御史到——!”
重臣们,终于赶到了!
毛草灵眼神一厉,迅速收回匕首,用袖口飞快地抹去刀尖上那一点刺目的鲜红。她站起身,脸上所有的震惊都被一种冰冷的、仿佛燃烧着幽焰的沉静取代。她整理了一下衣襟,将沾着帝血和尘土的衣袖放下,遮住了手腕。
她没有再看皇后的尸体一眼,仿佛那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证物。她转过身,挺直了腰背,如同即将踏入风暴眼的青松,迎着殿外涌来的、代表着大魏最高权力的身影,迈步走了出去。
殿外,寒风凛冽。以须发皆白的内阁首辅大学士张廷玉为首,六部尚书、宗人府宗令拓跋宏(皇帝堂弟)、大理寺卿严正、都察院左右都御史等十数位朝廷重臣肃然而立,人人身着素服(听闻皇帝驾崩后临时更换),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惊、悲痛和深深的忧虑。他们的目光复杂地聚焦在刚刚走出殿门的毛草灵身上,以及她身后那黑洞洞的殿门内悬吊的身影。
太子的步辇也几乎同时抵达。拓跋宸在几个内侍的搀扶下走下步辇,他脸色依旧苍白,眼圈通红,但此刻的神情却强行收敛了方才的疯狂怨毒,只剩下沉痛和一种被巨大冤屈笼罩的悲愤。他看到重臣齐聚,立刻踉跄着上前几步,声音嘶哑悲怆:“诸公!诸公来得正好!父皇……父皇他……驾崩了!”他掩面而泣,身体摇摇欲坠。
群臣闻言,纷纷面露悲戚,躬身行礼,气氛凝重肃穆。
拓跋宸猛地抬起头,指向毛草灵,声音带着哭腔和控诉:“父皇驾崩,孤心痛如绞!然……父皇之崩,事出蹊跷!父皇乃是在听闻母后噩耗,又看了皇贵妃所呈上的一份所谓‘证据’后,急怒攻心,吐血而亡!而母后之死……皇贵妃封锁冷宫,阻拦孤收敛母后凤体,更执意要查验遗体!如今……父皇龙驭上宾,皇贵妃竟又在此地……诸公!此中种种,孤……孤不得不疑啊!”他虽未明言指控毛草灵毒杀皇帝,但那话语中的引导和暗示,已如冰冷的毒蛇,缠绕在每一个重臣心头。
一道道审视、疑虑、甚至带着一丝惊惧的目光,瞬间如同实质般压在毛草灵身上。
毛草灵迎着所有目光,脸上没有任何惧色,只有一片冰封般的沉静。她甚至没有去看太子那悲愤的表演,目光平静地扫过眼前的重臣,声音清晰沉稳,带着一种穿透寒风的力度:“诸公节哀。陛下骤然驾崩,皇后娘娘薨逝于圈禁之所,此乃大魏开国以来未有之剧变!本宫知诸公心中疑窦丛生。本宫亦同!”
她话锋一转,目光陡然锐利如电,直刺人心:“然,悲痛之余,真相更重!陛下因何急怒攻心?皇后娘娘究竟因何而死?是自尽,还是……他杀?!”
“他杀?!”这两个字如同惊雷,在群臣中炸开!连首辅张廷玉都猛地抬起了头,浑浊的老眼中精光爆射。
“荒谬!”拓跋宸厉声打断,“母后悬梁于此,众目睽睽!皇贵妃!你竟敢在诸公面前污蔑母后清名!你究竟是何居心!”
“本宫是何居心?”毛草灵猛地踏前一步,气势瞬间攀升到顶点,那染血的额角和沉静面容形成一种极具压迫感的反差,“本宫就是要当着诸公的面,揭开这宫闱黑幕!揪出那潜藏于暗处、搅动风云、甚至可能……弑君杀后的元凶!”
她不再废话,猛地转身,指向那黑洞洞的殿门:“真相,就在里面!诸公可敢随本宫入内,一观究竟?!”
“有何不敢!”大理寺卿严正第一个出列,这位以刚直不阿著称的老臣,此刻脸色铁青,眼中燃烧着查明真相的火焰,“事关陛下、皇后死因,关乎国本,臣等责无旁贷!”
“臣等愿往!”都察院左都御史、刑部尚书等数位大臣也纷纷沉声应和。
张廷玉与宗人府宗令拓跋宏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和决断。张廷玉沉声道:“事关重大,臣等自当亲验!请皇贵妃娘娘引路。”
拓跋宸脸色一变,想要阻拦,但面对群臣凛然的目光,话到嘴边却硬生生噎住,只能眼睁睁看着毛草灵率先转身,再次踏入那充满死亡气息的殿阁。群臣紧随其后,鱼贯而入。巴图鲁依旧如同门神般守在门口,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个进入的人,包括脸色铁青的太子。
殿内光线昏暗,悬吊的尸体带来巨大的视觉冲击和心理压力。饶是见惯风浪的重臣们,看到皇后那青紫肿胀的面容和悬吊的姿态,也无不倒吸一口冷气,面露不忍与骇然。
毛草灵直接走到皇后尸体旁,再次蹲下。这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没有任何遮掩,伸出左手,果断地、清晰地撩开了皇后右手腕的素色衣袖。
那道浅红色的细微划痕,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
“诸公请看!”毛草灵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金属,“皇后娘娘右手腕内侧,此道划痕,边缘整齐,色泽浅红微肿,与周围青紫尸斑迥异!”
群臣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道小小的划痕上,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更是凑近一步,凝神细看,脸色都变得极其凝重。
毛草灵在所有人惊疑不定的注视下,再次探手入靴,寒光一闪,那柄薄如柳叶的匕首再次出现在她手中!
“你……你要做什么?!”拓跋宸失声惊叫,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毛草灵充耳不闻。她的眼神专注而冰冷,仿佛在进行一项神圣的仪式。匕首的尖端,精准无比地、轻轻地划向那道浅红色划痕的边缘!
刀锋切入!
鲜红!刺目的、带着一丝微弱湿润感的鲜红血液,瞬间从划开的小口子中渗了出来!如同雪地里绽开的红梅,在青紫色的皮肤上显得如此诡异、如此惊心!
“嘶——!”殿内瞬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所有重臣的脸色都变了!连首辅张廷玉都骇然变色!
“活……活体瘀痕?!”刑部尚书失声惊呼,作为掌管天下刑狱的最高长官,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了!这绝非自缢能造成的死后伤痕!
“自缢者,怎会有如此新鲜渗血的伤痕?!”毛草灵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在死寂的殿内。她猛地站起身,高高举起手中那沾着一点鲜红血液的匕首,如同举着一柄审判之剑!她的目光如同燃烧的寒冰,瞬间刺穿了脸色煞白、身体开始微微颤抖的太子拓跋宸!
“这伤痕形成时间,绝不会超过两个时辰!皇后娘娘,绝非自尽!她是被人谋杀!就在陛下驾崩的消息传来之前不久!”她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无可辩驳的力量,“凶手,急于制造皇后‘畏罪自尽’的假象,掩盖其真正死因!其目的,便是搅乱宫闱,混淆视听,甚至……嫁祸于人!”
她的目光死死锁住拓跋宸,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昨夜皇后被圈禁冷宫前,太子殿下!您,可曾派人……送过什么东西进来?!”
“轰——!”如同平地惊雷!
所有的目光,瞬间如同无数柄利剑,齐刷刷地刺向拓跋宸!质疑、震惊、难以置信、甚至带着一丝恐惧!
拓跋宸只觉得一股寒气瞬间冻结了他的四肢百骸!他看着毛草灵手中那柄染血的匕首,看着皇后手腕上那刺目的鲜红,听着那如同索命般的质问,脑中一片空白!他精心构筑的悲愤面具在这一刻出现了致命的裂痕!
“孤……孤……”他嘴唇哆嗦着,下意识地想要否认,想要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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