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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熔斧七日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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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熔斧七日沸 (第1/3页)

    刺鼻的苦烟混杂着焚烧未尽的血腥气,在破败的茅屋内凝滞不散,如同沉甸甸的裹尸布,压在每一个角落。林大山的遗体已被邻里帮忙,用家中仅存的一块还算干净的粗麻布草草收敛,停放在冰冷的土炕上,脸上凝固着临终前那抹释然又凄楚的笑意。王氏如同被抽去了魂魄,枯坐在炕沿,背对着丈夫的遗体,佝偻的脊背对着地炉的方向,如同一尊被风霜蚀刻殆尽的石像,无声无息。只有偶尔无法抑制的、细碎如幼兽悲鸣的抽噎,从她蜷缩的背影里泄露出来,又被翻滚的浓烟粗暴地吞噬。

    林涛跪在坍塌的地炉坑洞旁。

    坑洞内,青紫色的火焰早已熄灭,只余下厚厚的、混杂着焦黑药渣、熔融土石和金属碎屑的灰烬,依旧散发着惊人的余温,将周围的空气炙烤得扭曲。那枚刚刚成型、曾短暂散发乳白温润光晕的护心镜,此刻就深埋在这片滚烫的灰烬废墟之下,如同一个早夭的希望,被绝望的余烬埋葬。

    父亲死了。死在他面前。死在他耗尽心血、搏命炼出的护心镜成型的那一瞬。

    “护…护着我儿…”父亲临终前那微弱却清晰的话语,如同淬了毒的冰锥,反复刺穿着林涛的心脏。巨大的悲恸和更深沉的自责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几乎窒息。他双手死死抠进滚烫的灰烬之中,指尖被灼伤也浑然不觉,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困兽濒死般的呜咽。

    为什么?!为什么镜成了,爹却走了?!这镜子护住了谁?!护住了什么?!

    绝望如同冰冷的铁箍,扼住了他的咽喉。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被浓烟熏得通红的双眼,死死盯着那片埋葬了护心镜的滚烫灰烬。那镜子上,有爹的血!有爹的命!有爹最后的那句话!

    不能让它就这么埋着!不能!

    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野火般在他死寂的心底燃起——挖出来!重新炼!爹说它能护着我!它就一定能!爹还没走远…爹看着呢…得让镜子真正亮起来!真正能护住人!

    这念头一旦滋生,便如同藤蔓般疯狂缠绕、生长,瞬间压倒了所有的悲恸和理智!林涛猛地从灰烬中拔出被灼得通红、皮开肉绽的双手,如同感觉不到疼痛。他挣扎着爬起身,踉跄着冲到墙角,一把抓起那把斜靠着的豁口柴刀!

    刀身冰冷,豁口狰狞。

    他拖着刀,如同拖着沉重的镣铐,再次回到滚烫的坑洞旁。没有丝毫犹豫,他举起豁口柴刀,用那并不锋利的刀尖和沉重的刀身,狠狠地朝着滚烫的灰烬和熔融的土石砸去、挖去!

    “噗嗤!”

    “铛!”

    “哗啦!”

    滚烫的灰烬被刨开,灼热的土石被撬动。浓烈的烟尘再次升腾,混合着金属和焦土的气息。豁口柴刀每一次与硬物碰撞,都震得林涛手臂发麻,虎口崩裂的伤口再次渗出血来,染红了刀柄和灰烬。他如同一个不知疲倦、不知疼痛的傀儡,机械地重复着挖掘的动作,双眼死死盯着坑洞深处,搜寻着那抹暗银色的光泽。

    茅屋内的温度因为地炉余烬的翻动而再次升高。王氏似乎被这疯狂的挖掘声惊动,她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头,通红的眼睛茫然地看向儿子,看着他如同疯魔般在灰烬中挖掘,看着他被灼伤流血的手,枯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更深沉的死寂和空洞。

    不知挖了多久,刨开了多深的灰烬和凝固的熔渣。

    “铛!”

    豁口柴刀的刀尖终于触碰到了一个硬物!不是土石,而是金属!

    林涛的心脏猛地一跳!他丢掉柴刀,不顾灰烬的滚烫,用血肉模糊的双手疯狂地扒拉着!

    终于,一枚巴掌大小、边缘扭曲不规则的暗银色圆盘,被他从滚烫的灰烬中刨了出来!

    正是那枚护心镜!

    然而,此刻的它,哪里还有半分成型时的温润光晕?

    镜体呈现出一种死寂的暗银灰色,表面布满了坑洼和细微的裂痕,如同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埃。那些原本玄奥的、暗蓝如大地脉络、紫电如雷霆烙印的天然纹理,此刻黯淡无光,几乎被一层灰黑色的、如同铁锈般的污浊斑点完全覆盖!镜面中心,那点曾象征着守护与生机的乳白色光晕,彻底熄灭,只留下一个焦黑的、如同伤疤般的凹陷!

    镜胚生斑!灵性蒙尘!如同父亲逝去的生命,光华尽敛!

    巨大的失落感如同冰冷的巨锤,狠狠砸在林涛心头!他捧着这枚冰冷、死寂、布满污斑的镜胚,双手因为灼伤和激动而剧烈颤抖。

    “爹…你看…”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干涩,“它…它怎么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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