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6 大鹏蛋 (第3/3页)
会友的,无关的事暂且抛之脑后,尝菜才是重中之重。
他夹起两熟鱼的鱼尾送入口中——此菜是仿鱼形炸制的面食,无论哪个部位、味道和口感都一样。
菇菌独有的清香挟裹着淡淡的姜辛气霎时在舌尖上绽开,出锅装盘后显然淋了一层蘑菇汤汁。
“咔嚓”一声轻响,酥脆的外壳应声脆裂,细细咀嚼,既惊又喜。
此菜的滋味远比他预想的丰富。
食材并不全是面粉,其中还加了山药,口感软烂绵密,还有这略带着发酵酸味的奶香……酸奶?
比起直接饮用鲜奶,宋人更乐于食用酥、酪、乳团、乳饼等乳制品。
酥即是通过搅打或加热从鲜奶中分离出来的乳脂肪,生酥和现代的动物奶油类似,将生酥进一步煎炼去渣,得到的浅黄色液体则为酥油,类同牧民自制的黄油。
由于酥具有“加热变软、遇冷变硬”的特性,宋人常用它来制作“滴酥”。《金瓶梅》里提到的“滴酥鲍螺”,便是以酥为主食材制成的下圆上尖形似螺壳的小甜点,在宋代风靡一时。
滴酥不仅可以做成各式各样的造型,且制作过程优雅,许多富贵人家的千金诸如二苏的堂姐、梅尧臣的女儿皆精擅此道。
酪则相当于现代的酸奶,浓稠而味酸,东京城里多的是乳酪店,本朝流行在新鲜樱桃上浇一大勺乳酪混合同吃。
到了南宋,则会兴起以油饼夹乳酪的吃法,称作“酪面”,相传宋高宗十分喜好此味。
这两熟鱼外酥里软,滋味丰富,层次分明,委实不错,即便放在现代,也算得上别具一格了。
吴铭接着品尝酿烧鱼。
酿菜,顾名思义,即将一种食材置入另一种食材内部,共同烹制,从而获得复合的味道。
之前做过的蟹酿橙,以及湘菜里的传统名菜苦瓜酿肉,皆属此种做法。
因此吴铭没有夹取外面的鱼肉,而是撩起鱼腹,夹取藏于腹中的肉馅。
热气袅袅的肉馅入口,羊肉的鲜香霎时溢满口腔,夹杂着鲫鱼的鲜美,几欲鲜掉眉毛!
早在先秦时期,古人就已发现鱼羊同食格外鲜美,苏菜里的羊方藏鱼相传已有四千年多年历史。
但矾楼的铛头不仅在鱼腹里藏羊肉,还在馅料里加了少许精碾稻米,更增添了几分软糯口感。
馅料应是先以热油炒过,酱香、醋香、葱香融于脂香之中,再入鱼腹以上等的果木炭烤制,火候拿捏得恰到好处,焦香四溢。
矾楼不愧是京师食林执牛耳者,其招牌菜远非状元楼可比。
这两道菜很不错,现在是我的了!
当然,这两道菜的工序较多,做起来比较繁琐,暂不复刻,等以后现代的饭馆做大做强了,再偷师矾楼的招牌菜也不迟。
沈廉叔出言询问:“吴掌柜以为如何?”
吴铭认真道:“矾楼号称天下第一酒楼,名不虚传。”
沈廉叔笑道:“此间菜肴虽佳,然沈某以为,仍是贵店饮食更胜一筹。”
话音刚落,又听得门外响起传菜声:
“大鹏蛋、满山香——”
啥玩意儿?
吴铭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待大伯呈上菜肴,揭开罩子,张关索不由得惊呼出声:“恁大的蛋!”
盘中赫然盛有一枚雪白圆润的“巨蛋”,大伯以刀从中切开,蛋香立时随滚滚热气四散溢出,但见断面外层雪白,内里裹着嫩黄蛋心。
当一枚蛋看起来像蛋,闻起来像蛋,它当然只能是蛋。
但很显然,大鹏是神话里的生物,现实里绝无,正常的鸡也不可能下出比自己更大的蛋,这体积,倒像是鸵鸟蛋,可鸵鸟如今还在非洲和黑人赛跑,神州大地上数量极少,且仅作宠物用。
排除掉所有错误选项,仅剩下最后一种可能:这应该是以鸡蛋为主食材烹制而成的菜肴。
吴铭立刻联想到闽菜系里的传统名菜肚包蛋,便是选用新鲜猪肚或猪小肚(即猪膀胱),去除黏液与异味后,注入数枚甚至十数枚鸡蛋的蛋液,炖煮成加大版的蛋。
这道菜多半也是采用此法,只是做得更加惟妙惟肖,几可乱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