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朝歌初临 血祭惊魂 (第1/3页)
朝歌的城门洞,像一张巨兽蠕动的食道。姬娆,或者说被迫套上“苏妲己”这层华丽皮囊的灵魂,被粗暴地推搡着,跌入这片浓得化不开的阴影里。一股混杂着焚烧香料、牲畜粪便、人群汗臭以及……一种若有若无铁锈甜腥的气味,如同粘稠的泥浆,瞬间糊住了她的口鼻。脚下不再是摇晃的船板,而是坚硬、湿滑、带着某种可疑粘腻的青石路。每一次踉跄,都让她染着血蔻丹的脚趾,蹭到石缝里暗红的、早已干涸却顽固残留的污渍。
“快走!磨蹭什么!”押送的士兵,就是船上那个粗嘎声音的主人,用粗糙的矛杆狠狠戳在她的后腰。剧痛让她闷哼一声,几乎扑倒在地。周围的女子们发出压抑的惊呼,像一群受惊的鹌鹑,挤得更紧。
她艰难地抬头。天光被高耸得令人窒息的夯土城墙切割成狭窄的一线,勉强照亮眼前这条通往地狱深处的甬道。两侧是低矮、拥挤、散发着腐烂气息的泥坯房屋,黑洞洞的门窗里,无数双眼睛像黑夜里的幽火,无声地窥视着这支沉默的“贡品”队伍。那些目光里,有麻木,有恐惧,有好奇,更有一种赤裸裸的、看热闹般的残忍期待。
甬道的尽头,豁然开朗。
那是一座建立在巨大土台基上的宫殿群。飞檐斗拱,在铅灰色的天幕下勾勒出庞大而压抑的轮廓。但真正攫住姬娆呼吸的,并非宫殿的宏伟,而是宫殿前方,那一片巨大广场中央,正在上演的血腥祭典!
九座巨大的青铜方鼎,如同沉默的巨兽,环绕着广场中心。鼎下烈火熊熊,翻滚的热浪扭曲了空气,将鼎身上狞厉的饕餮纹映照得如同活物,在火焰的舔舐下扭曲蠕动。鼎内熬煮着不知名的东西,浓稠的、泛着油脂光泽的液体剧烈翻滚,散发出一种混合了肉香、草药和……浓重血腥的怪异气味。
鼎阵中央,是一座由巨大原木搭建的高台。高台之上,一个须发皆白、身着繁复玄鸟纹黑袍、脸上涂满诡异油彩的老祭司,正高举着一柄形状怪异、弯曲如蛇的青铜短刀。他枯瘦的手臂在火光中颤抖,口中念念有词,声音嘶哑尖利,如同夜枭啼哭,穿透鼎中沸腾的咕嘟声和火焰的噼啪,直刺人的耳膜。
高台下,黑压压跪伏着无数人影。有衣着华贵、佩玉带冠的贵族,有甲胄森严的武士,更多的则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平民。他们额头紧贴着冰冷肮脏的地面,身体因恐惧或狂热而微微颤抖,汇成一片无声的、令人窒息的黑色海洋。
“吉时——已至——!”老祭司猛地拉长音调,如同裂帛。
两个同样涂着油彩、赤裸上身的壮硕刽子手,如同拖拽牲口,将一个瘦小的身影粗暴地拖拽上高台。那是个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女,身上仅裹着一块脏污的麻布,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脸上毫无血色,一双眼睛因极度的恐惧而瞪得几乎裂开,泪水混合着脸上的尘土,冲刷出两道污浊的痕迹。她的嘴被布条勒住,只能发出绝望的、如同幼兽被扼住喉咙般的“嗬嗬”声。
“献——祭——河伯——佑我大商——风调雨顺——!”老祭司的嘶喊带着一种病态的亢奋。
刽子手之一粗暴地抓住少女枯草般的头发,迫使她扬起纤细脆弱的脖颈。另一个刽子手高高举起了沉重的青铜斧钺!冰冷的斧刃在火光下闪烁着死亡的光芒。
姬娆的血液瞬间冻结!胃里翻江倒海,一股强烈的呕吐感直冲喉咙!她想闭上眼,想尖叫,想冲上去阻止这赤裸裸的屠杀!但身体却像被无形的冰冻结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柄象征死亡与愚昧的斧钺,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着少女那细嫩的脖颈——
“住手!”
一个声音,不高,甚至带着一丝慵懒,却像一道无形的、冰冷的鞭子,瞬间抽打在喧嚣的祭典之上!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鼎沸的人声、祭司的嘶喊、火焰的咆哮,如同冰锥刺破了滚烫的油锅!
整个广场,瞬间死寂!
举着斧钺的刽子手动作僵在半空。狂热的祭司猛地收声,浑浊的老眼惊疑不定地望向声音来源。所有匍匐在地的人,都下意识地、带着敬畏与恐惧,微微抬起了头。
姬娆的心脏几乎跳出胸腔!她循声望去。
只见高台后方,那座最高大、最压抑的宫殿——“鹿台”那巨大的门廊阴影下,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影。
他斜倚在一张宽大的、铺着斑斓虎皮的坐榻上,姿态慵懒随意,仿佛眼前进行的不是血淋淋的祭典,而是一场无聊的杂耍。光线有些昏暗,只能看清他高大魁梧的轮廓,穿着深色的、质地精良的丝麻长袍,衣襟随意地敞开着,露出线条硬朗、古铜色的健硕胸膛。他一只手肘随意地撑在榻沿,另一只手……正把玩着一只造型奇特的青铜酒樽。
酒樽在修长有力的指间缓缓转动,樽壁上镶嵌的绿松石在火光下折射出幽冷的微光。
“吵。”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那种漫不经心的腔调,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捏碎蝼蚁般的漠然力量。“孤头疼。”
仅仅两个字,如同无形的重锤,砸得那老祭司身体一晃,脸上狂热的油彩都似乎褪色了几分。他慌忙躬身,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大王息怒!此乃…此乃祖制!河伯之怒…”
“河伯?”坐榻上的身影,帝辛,嗤笑一声。那笑声低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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