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姜后刁难,蚕室博弈 (第2/3页)
责。”姜王后的声音庄重起来,目光直视姬娆,“按祖制,仲春之月,由王后率后宫妃嫔,于蚕室饲育春蚕,直至结茧缫丝。所获丝线,需织成素帛,敬献宗庙,告慰先王,亦为天下养蚕妇之表率。此乃莫大之荣耀,亦是妃嫔德行之考校。”
她拿起一枚洁白的蚕茧,指尖轻轻摩挲着光滑的表面:“然,今年春寒料峭,蚕室温度难以把控,稍有不慎,蚕宝宝便僵冷夭折,丝茧薄劣,恐有亵渎神明先祖之虞。”她话锋一转,目光落在姬娆身上,带着一种审视和隐隐的挑战,“听闻妹妹来自东夷,颇通奇巧之术。前番祈雨引雷,虽惊世骇俗,却也显奇能。此次春蚕之礼,关乎社稷农桑根本,本宫思虑再三,欲将此重任托付于妹妹。”
她拿起那卷素帛,展开,上面是用朱砂绘制的、极其繁复精细的蚕室布局图以及饲养流程,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祖制要求:“此乃历代蚕室规制及饲育古法,一丝一毫皆不可更易。妹妹需依此古法,于十日之内,饲育出上等春蚕,结茧需匀称饱满,色泽纯白如玉,缫丝需坚韧不断,光泽如银。若成,自是大功一件,亦显妹妹贤德。若不成…”姜王后声音微微拖长,目光变得锐利而冰冷,“便是怠慢神明,有负王恩,不仅妹妹德行有亏,恐更累及大王声威,令天下养蚕妇人心寒!”
最后一句,如同重锤落下。将一场本可以推脱的技术难题,直接上升到了“渎神”、“负恩”、“祸害国家”的政治高度!十日之期,苛刻到近乎不可能完成的古法要求,如同一张精心编织的、带着毒刺的罗网,朝着刚刚从鬼门关爬回来的姬娆当头罩下!
春禾和阿秋的脸色瞬间煞白,眼中充满了愤怒和绝望。十日!还要完全遵循那些僵化繁琐、效率低下的古法!这分明是要置娘娘于死地!
姬娆的目光从姜王后那张看似庄重、实则暗藏杀机的脸上移开,落在她手中那卷描绘着繁复古法的素帛上。那上面,一个个象征着“祖制”、“规矩”的朱砂符号,此刻仿佛都化作了冰冷的枷锁。她深吸了一口气,牵动肩伤,一阵锐痛袭来,却让她混沌的头脑瞬间清醒了几分。
她没有去看姜王后身后那些女官脸上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只是缓缓抬起眼帘,迎视着姜王后那双等待她崩溃或求饶的眼睛。她的声音因伤弱而微哑,却异常清晰平稳,带着一种洞穿迷雾的冷静:
“王后娘娘重托,臣妾…领命。”
---
鹿台西侧,一处专为春蚕之礼开辟的巨大宫室——蚕宫,此刻却弥漫着一种与春意盎然截然相反的阴冷和死寂。巨大的空间被一道道厚重的、悬挂着陈旧麻帘的木质隔断分割成无数狭小的“蚕室”。每一间蚕室中央,都摆放着一排排低矮的、用粗糙桑木钉成的单层蚕架,上面稀疏地铺着些半枯的桑叶。数十名身着素色麻衣、神情麻木而惶恐的蚕妇,正小心翼翼地按照“古法”,用特制的、边缘磨钝的青铜小刀,将桑叶切割成大小完全一致的碎片,再一片片均匀地铺撒在蚕架之上。
空气潮湿而冰冷,弥漫着桑叶腐败的微酸气息和一种…若有若无的、属于僵蚕的淡淡腥气。光线昏暗,只有墙壁高处几个狭小的气窗透进些许天光,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微尘。为了遵循“忌烟火燥气”的古训,偌大的蚕宫竟连一个取暖的炭盆都没有!寒意如同跗骨之蛆,从铺着青砖的冰冷地面丝丝缕缕地渗透上来,侵袭着每一个角落。
姬娆裹着一件厚实的素色棉袍,在春禾的搀扶下,缓步行走在阴冷的蚕室隔间之间。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左肩的伤口在寒气的刺激下隐隐作痛。她的目光扫过那些在冰冷中行动迟缓、甚至有些瑟缩的蚕妇,扫过蚕架上那些同样在低温下显得蔫头耷脑、食欲不振的蚕宝宝。许多蚕身下,桑叶并未被吃完,边缘已经开始微微发黄卷曲。更触目惊心的是,一些蚕架的角落,已经能看到零星僵硬的、微微发黑的蚕尸!
“娘娘…您看…”春禾的声音带着哭腔,指着一条僵死在桑叶边缘的小蚕,“这才第三天…已经…已经死了好些了…这样下去,别说上等蚕茧,怕是…怕是连蚕种都要保不住了!”她看着那些蚕妇麻木而绝望的眼神,想起王后那最后通牒般的期限,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姬娆蹲下身,无视青砖的冰冷,伸出没有受伤的右手,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那条僵硬的蚕尸。冰冷,僵硬,毫无生气。她又捻起一片未被啃食的桑叶,边缘微黄,入手冰凉潮湿。她抬起头,望向高墙上那几扇狭小的气窗,窗外天色阴沉,寒风呼啸着从缝隙中灌入。
“温度太低,湿气太重,桑叶不鲜,光线不足。”姬娆的声音很轻,却像冰冷的石子投入死水,“这不是养蚕,这是…慢性屠杀。” 她站起身,目光环视这巨大而阴森的蚕宫。那些厚重的木质隔断,不仅阻碍了空气流通,更将有限的空间分割得支离破碎,大大增加了管理难度和人力消耗。单层的蚕架,空间利用率极低,每一层都需要蚕妇弯腰甚至跪地操作,效率低下且极易遗漏角落。而最致命的,是这为了遵循“古法”而拒绝一切人工控温手段的愚昧!春寒料峭,靠天吃饭?简直是笑话!
“必须改。”姬娆的声音斩钉截铁,在阴冷的蚕宫中显得格外清晰。
“改?”旁边一名负责监督的老蚕宫女官(显然是姜王后的人)立刻尖声叫了起来,脸上满是惊骇和鄙夷,“苏妃娘娘!此乃祖制!是历代先王后定下的规矩!一丝一毫都动不得!您…您怎能如此大逆不道!亵渎神明先祖!”她身后的几名蚕妇也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惊恐地看着姬娆,仿佛她说了什么十恶不赦的话。
姬娆冷冷地瞥了那女官一眼,那目光如同冰锥,让那女官嚣张的气焰为之一窒。“神明先祖若真有灵,看到他们祈求丰饶的子民,用这种自缚手脚、扼杀生机的蠢办法养蚕,看着蚕宝宝被活活冻死、饿死,不知作何感想?”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祖制是死的,人是活的。若因循守旧,坐视春蚕尽殁,丝帛无收,那才是真正的亵渎神明,辜负先王!才是对天下仰赖蚕桑为生的黎庶最大的不负责任!”
她不再理会那脸色铁青的女官,转向身边一名看起来较为沉稳、眼神中还带着一丝期盼的中年蚕妇:“去,召集所有蚕妇,带上你们的桑剪。春禾,阿秋,你们立刻去工坊,找工正,就说我要最好的细麻绳,要足够多、足够坚韧!再要一些打磨光滑的细木棍,长短粗细要一致!立刻!”
命令被迅速执行下去。很快,所有蚕妇都被集中到了蚕宫中央较为宽敞的区域,手中拿着她们惯用的青铜桑剪,眼神惊疑不定地看着姬娆。春禾和阿秋也带着几名甲士,扛来了大捆的麻绳和许多处理好的光滑细木棍。
姬娆拿起一根木棍和一捆麻绳,不顾肩伤,亲自示范。她将两根木棍平行固定,相隔约两尺,然后用麻绳在两根木棍之间,上下穿梭,如同织布般,迅速编织成一层细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