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虫豸、故典与不速之客 (第1/3页)
那一声来自遥远地狱的兽吼,如同无形的冰锥,狠狠刺穿了“钢獾”引擎熄灭后的死寂。车厢内的空气瞬间凝固,沉重得仿佛要压碎人的肋骨。
裴凡生整个人如同被高压电流贯穿,猛地从座椅上弹起,却又被安全带的束缚狠狠勒回。他的双手不是按在头部,而是如同溺水者抓向虚空般猛地抬起,死死捂住了被厚重绷带缠绕的左眼位置!剧痛!难以想象的剧痛!那感觉不再是单纯的神经抽痛,而是像有一柄烧红的、布满倒刺的铁钎,狠狠捅进了他的脑髓深处,并疯狂搅动!视野中,原本只是边缘闪烁的猩红血光,此刻如同沸腾的熔岩,瞬间汹涌地吞噬了他整个右眼的视线!世界在他眼前化为一片翻滚、扭曲、滴淌着粘稠血浆的猩红炼狱!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大脑神经纤维被那吼声引动的、源自白袍人的残留能量无情灼烧撕裂的“滋滋”声!
“呃啊——!”一声压抑到极致、从喉咙深处挤出的破碎**,带着无法形容的痛苦,从他齿缝间溢出。冷汗如同溪流般从额角、鬓边疯狂涌出,瞬间浸透了绷带的边缘和作战服的衣领。
“老裴?!”王飞翔的惊呼炸响在耳边,如同隔着厚重的棉絮。他刚从兽吼的惊骇中回神,扭头就看到裴凡生如同遭受酷刑般的惨状。王飞翔那双布满血丝的铜铃大眼瞬间瞪圆,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骇然和一丝被点燃的狂暴怒火!他根本来不及细想,身体的本能反应快过思维——右手猛地抓住头顶C6机枪冰冷的枪柄,液压杆被他死死攥住发出**,左手则狠狠拍向方向盘下的启动开关!
“走!快走!不能停在这鬼地方!”裴凡生强忍着几乎要将他意识撕裂的剧痛,从牙缝里挤出嘶哑的咆哮,每一个字都如同带着血沫,“它……它在……找我们……快!”
王飞翔不再犹豫,手指用力拧动钥匙!
“咔哒……咔哒……咔哒……”
起动机徒劳地**着,如同垂死老者的喘息。仪表盘上,油量指示灯早已熄灭多时,此刻更是连代表通电的微光都彻底暗淡下去。
没油了。
最后一点混浊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废土柴油,也已在刚才的冲刺中燃烧殆尽。“钢獾”——这头刚刚赋予他们短暂安全感的钢铁巨兽,此刻彻底变成了一具瘫痪在安大略荒野公路上的巨大金属棺材。冰冷的绝望如同潮水,瞬间淹没了王飞翔刚才被怒火点燃的胸膛。
“操!妈的!!”王飞翔狠狠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巨大的力量让整个方向盘连同仪表台都发出一阵痛苦的**!他猛地扭头,布满血丝的双眼如同燃烧的炭火,透过布满灰尘和污血划痕的加固观察窗,疯狂扫视着车外空旷得令人心慌的荒野。枯黄的杂草在微风中摇曳,扭曲的枯树投下张牙舞爪的阴影,地平线被灰蒙蒙的能量尘埃吞噬。除了风吹过荒草的呜咽,再无其他声息。但正是这极致的死寂,让那声兽吼带来的恐怖感被无限放大——仿佛有无形的巨兽在阴影中蛰伏、窥伺,随时准备扑出!
“怎么办?!”王飞翔的声音低沉嘶哑,带着一种被逼入绝境的野兽般的焦躁。汗水顺着他粗犷的脸颊线条滑落。弃车?在如此开阔地带,两条腿的人就是活靶子!留在车里?“钢獾”厚重的装甲是他们唯一的屏障,但也是巨大的、无法移动的标靶!一旦被那未知的恐怖锁定,他们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裴凡生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如同刀割肺部。他强迫自己从那片猩红的视觉地狱中挣脱出来,将几乎要撕裂他意识的剧痛压到神经最深处。他沾满冷汗的手指颤抖着伸向怀中的战术平板。
“守……”裴凡生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咙里满是血腥味,“守住‘钢獾’……它……是我们唯一的……堡垒……情报……不能丢……”他右眼勉强睁开一条缝,里面布满了猩红的血丝,仅存的瞳孔死死盯着王飞翔,“白天……蛰伏……等……天黑……找油……”
王飞翔看着裴凡生惨白的脸和渗血的绷带,看着他眼中那份近乎偏执的决绝,胸腔里的怒火和暴躁被强行摁住。他深吸一口气,那气息粗重而滚烫,带着荒野的尘土和绝望的味道。“好!守!”他低吼一声,如同受伤的猛虎发出最后的咆哮,“老子倒要看看,什么鬼东西敢来撞老子的铁棺材!”
王飞翔迅速行动起来,动作带着被逼到绝境的凶狠效率:
车顶C6机枪弹链——仅剩不足50发。.44马格南手枪——两发子弹。腰间军用匕首。手臂上缠绕的钢筋短矛。战术背心最内侧口袋里——仅剩的两枚自制炸药雷管(用密封袋包裹)。这就是他们所有的武装。
王飞翔迅速检查了所有加固观察窗的射击孔,确保视野和射界无遮挡(尽管视野狭窄)。他将手枪塞到裴凡生还能活动的右手里:“拿着!老子顶外面!” 自己则通过车顶舱口,将上半身探出车外,双手牢牢握住C6机枪的握把和供弹板,冰冷沉重的枪身带给他一丝虚妄的安全感。他如同雕像般矗立在车顶,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雷达般,360度无死角地扫视着周围每一寸荒原,每一片摇曳的枯草,每一道扭曲的阴影。风吹过他汗湿的短发,带来荒野的呜咽。
裴凡生强忍着剧痛和视觉干扰,将平板调至最低功耗的被动扫描模式。微弱的能量场开启,如同无形的蛛网,极其缓慢地捕捉着周围数公里内的热源信号、异常震动和声音频谱。同时,他尝试利用“钢獾”残存的信号接收器,在浩瀚杂乱的电磁背景噪音中,寻找任何一丝可能的、来自远方(无论是EDC还是未知来源)的、能够穿透腐城干扰的探测信号。
时间,在死寂和高度紧张中变得异常粘稠、沉重。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阳光(如果那透过厚厚能量尘埃的、昏黄暗淡的光线能称为阳光)艰难地挪动着角度,在荒野上拖出长长的、如同凝固血痕般的影子。
风吹过荒草的声音、远处枯枝断裂的脆响、甚至是一只胆大的变异沙鼠从岩石后探头探脑发出的窸窣声……每一次微小的动静,都让王飞翔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如铁,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裴凡生则死死盯着平板屏幕上缓慢跳动的波形和几乎静止的频谱分析图,汗水模糊了屏幕,也模糊了他的视线。左眼的剧痛如同跗骨之蛆,不断侵蚀着他的意志力,视野中的猩红如同浓稠的血浆,时浓时淡。那遥远兽吼带来的能量共鸣感,如同冰冷的蛇,潜伏在他神经末梢,伺机而动。
视角切回沦为人间地狱的渥太华废墟。
城市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并非无声,而是所有属于低等生物的、混乱的喧嚣——丧人无意识的嘶吼、变异飞禽的鸣叫、虫豸的嗡鸣——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源自食物链顶端的、无形的、沉重到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怖威压。如同深海巨兽浮出水面,万籁俱寂。
在这片死寂的墓园里,一个纯粹为了毁灭与吞噬而生的存在,正肆无忌惮地宣示着它的主权。
一片覆盖了半个广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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