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你从来没信过我,是吗?” (第3/3页)
的眼睛。她眼圈红得厉害,睫毛上沾着细碎的水光,眼泪像随时会掉下来,看得他心猛地一沉。桌上的手机还在不断跳出热搜推送,那些“渣女”“不知廉耻”的谩骂字眼,像针一样扎进他眼里。
杨屹泽瞬间明白——她都懂了。
热搜的事,他昨晚的疯狂,他那些没说出口的怀疑……此刻全摊在了阳光底下。他张了张嘴,想解释自己不是故意猜忌,想告诉她看到照片时的恐慌——怕她被别人抢走,怕这三年的空缺真的让她变了心,怕那些关于“不爱了”的念头成真。可话到喉咙口,看着她泛红的眼角,那些解释突然变得笨拙又苍白,堵得他心口发紧,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两人就这么静静对视着,空气里弥漫着粥的甜香,却裹着化不开的沉重。彼此眼里的情绪太清晰,那些没说出口的话,那些藏在眼底的委屈和慌乱,仿佛都在这沉默里摊开了。
还是杨屹泽先动了。他把保温杯往她面前推了推,杯壁的温热透过指尖传过去,声音放得又轻又哑:“先吃饭。”
他瞥见她放在桌下的手微微发颤,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想起昨晚她累得几乎瘫软的样子,心疼像潮水般漫上来。再多的话,也该等她先填了肚子,攒点力气再说。他拿起三明治,小心翼翼地撕掉边缘焦糊的部分,才递到她面前,眼底的温柔里裹着藏不住的歉疚。
林依突然像被什么烫到一样猛地抬手——
“砰!”
三明治连着白瓷盘狠狠砸在地上,吐司片摔得四分五裂,培根和牛油果混着碎屑滚了满地。紧接着是保温杯坠地的闷响,滚烫的红枣燕麦粥“哗”地泼洒出来,金黄色的粥液混着软烂的枣肉在光洁的地板上漫开,甜腻的香气瞬间变得刺鼻,像在嘲讽这场短暂的温情。
保温杯的余响还在厨房回荡,林依的手僵在半空,指缝间沾着温热的粥渍,烫得她指尖发红,却像毫无知觉。她没有看满地狼藉,目光直直钉在杨屹泽脸上,那眼神里没有泪,没有怒,只有一片冻透了的冷,像数九寒天里结了冰的湖面,连反光都带着淬人的寒意。
“你从来没信过我,是吗?”
这句话说得极轻,尾音几乎要消散在空气里,却像冰棱刮过玻璃,冷得杨屹泽后颈一麻。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林依——她的抑郁症总让她情绪像根绷紧的弦,以往争执时要么红着眼哭,要么梗着脖子吼,带着孩子气的尖锐,可此刻这股冷意,却像从骨髓里渗出来的,陌生得让他心脏骤然缩紧。
没等他回应,那层冰封突然裂开,被压抑到极致的情绪猛地炸开。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明显的破音,抑郁症带来的情绪失控像脱缰的野马,瞬间将她彻底裹挟:“杨屹泽,你要是不爱我了就放过我吧!别再这么折磨我了,我真的没有力气再和你纠缠下去了——”
“你知道吗?”她突然往前踉跄一步,膝盖重重撞在餐桌边缘,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疼得她浑身一颤,却像没察觉似的,只是死死攥着桌沿,指节泛白得几乎要嵌进木头里,“昨天你打电话说要谈离婚,我骑着那辆快散架的单车往回赶的时候,风灌进喉咙里像刀割,可我心里居然还有一丝期待……我想,你终于肯回来了,是不是心里其实还有我,是不是还在乎我?”
她的声音抖得厉害,像秋风里的枯叶,眼泪终于汹涌而出,顺着脸颊往下淌,砸在桌面上洇出一小片湿痕,又顺着桌沿滴落在手背上,冰凉刺骨。“你知道我推开这扇门的时候有多紧张吗?我在玄关站了好久,手指攥着门把都出汗了,甚至想过要不要对你笑一笑,假装我们还是从前的样子……”
“就算你昨天晚上那样不分青红皂白地发脾气,那样对我……”她吸了吸鼻子,气息乱得像团被揉皱的纸,喉咙里堵着浓重的哽咽,每说一个字都带着破碎的颤音,“我疼得浑身发抖,早上醒过来的时候,看着你在厨房做饭的背影,居然还想着……要不就体面地吃完这顿饭,再跟你说我们分开的事情……”
她猛地抬起头,泪眼模糊地望着他,眼底是被碾碎的期待和彻骨的失望,声音又尖又哑,像被砂纸磨过的铁片:“是你说的,让我信你,说你永远不会欺负我!我信了啊!可你呢?你就是这么践踏我的尊严的?!”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嘴唇哆嗦着,却再说不出一个字,只能任由眼泪疯狂滚落,砸在满地狼藉里。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连带着整个身子都在发颤,那些藏在心底的委屈、期待、绝望,此刻全随着这歇斯底里的质问泼了出来,连带着她摇摇欲坠的理智,一起摔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