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无声的证 (第2/3页)
个包夺过来,把里面那个该死的小红本撕得粉碎!他想咆哮,想嘶吼,想问她到底有没有心!
可最终,所有的激烈都化作了更深的死寂和冰冷。他不能。他不能吓到她,更不能让她看到他此刻的狼狈和绝望。他只能像一具僵硬的尸体,一动不动地躺着,任由那灭顶的黑暗和寒意将自己彻底吞噬。
指尖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个月牙形的、渗血的印痕。身体的疼痛,远不及心口那被生生剜去一块血肉的万分之一。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窗外的月光偏移,在天花板上投下更长的影子。林星僵硬地、极其缓慢地转动眼珠,再次看向背对着他的阿汐。
她蜷缩在那里,肩膀几不可察地微微颤抖着。极其压抑的、细碎得如同幼猫呜咽的抽泣声,终于还是断断续续地、微弱地泄露出来,在这死寂的深夜里,清晰地钻进林星的耳朵。
她在哭。
为了什么而哭?
是为了即将到来的“解脱”?还是……为了不得不亲手斩断的羁绊?
林星的心被那细弱的哭声狠狠揪住,又疼又冷。他闭上眼,滚烫的液体终于无法控制地,从紧闭的眼角汹涌滑落,无声地洇湿了鬓角和枕巾。
也好。
哭吧。
哭过之后,明天……就都结束了。
他不会再给她任何“解脱”的机会。那个小红本,他绝不会让它有被拿出来的可能。
一个冰冷而决绝的计划,在绝望的深渊里迅速成形,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
他猛地睁开眼,眼底最后一丝脆弱的水光已被烧干,只剩下深潭般的、近乎偏执的沉静和守护。他小心翼翼地、不发出任何一丝声响地,掀开了自己这边的被子。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如同行走在刀锋。
他屏住呼吸,像最老练的猎手靠近毫无防备的猎物,无声无息地移动到阿汐的床边。月光勾勒着她蜷缩的背影轮廓,那细微的颤抖和压抑的抽泣,像针一样刺着他。
他的目标,是床头柜上那个米白色的帆布挎包。
心跳如雷,在死寂的房间里震耳欲聋。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尖冰凉。包口没有完全拉紧,他极其小心地探入,摸索着。柔软的衣物,纸巾包,小景曦的备用奶嘴……然后,指尖触碰到一个硬质的、方方正正的边角。
就是它!
林星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屏住呼吸,用两根手指极其轻柔地、精准地夹住那个暗红色硬壳本子的边缘,一点一点,将它从包包的深处抽离出来。整个过程,他的动作凝滞到了极限,没有发出一丁点布料摩擦的声响。
当那个小小的、冰冷的、带着决定命运重量的红本子终于完全落入他掌心时,一股巨大的虚脱感和一种近乎毁灭的快意同时攫住了他!他像握住了一块烧红的烙铁,又像是握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迅速收回手,将那本小小的、却重逾千钧的结婚证紧紧攥在汗湿的手心,死死地贴在剧烈起伏的胸口。仿佛这样,就能将它融入骨血,再也无法被夺走。
他无声地后退,退回到自己那边的床上,重新躺下。整个过程,快得像一道无声的幽灵。
结婚证坚硬冰冷的棱角硌着他的掌心,带来清晰的痛感。他侧过身,背对着阿汐的方向,将那本小小的红册子,小心翼翼地塞进了自己睡衣贴胸的口袋里。薄薄的布料下,能清晰地感受到它方正的轮廓,紧贴着他狂跳的心脏。
做完这一切,他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浊气。身体依旧紧绷,精神却诡异地获得了一种近乎悲壮的平静。
好了。
现在,它安全了。
在他这里。
黑暗中,林星睁着眼睛,再无睡意。窗外的海浪声似乎也变得遥远。所有的感官都聚焦在胸口那一点微小的硬物上。它像一个沉默的护身符,也像一个冰冷的枷锁。
他听着身后阿汐那压抑的、渐渐低弱下去的抽泣声,心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成功守护住什么的庆幸,有对她悲伤的钝痛,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后的冰冷决心。
阿汐,别哭。
他无声地对着黑暗说。
你的自由……我还不起。
也不能还。
这么好的姑娘……不能让她输。
就算……是用这种方式绑住她。
他缓缓闭上眼睛,掌心隔着薄薄的睡衣,死死按住胸口那个藏着秘密的地方。那坚硬的棱角带来清晰的痛楚,也带来一种近乎残忍的踏实感。
打死……也不离。
省城第一人民医院。耳鼻喉中心所在的楼层,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药水的混合气味,冰冷而刺鼻。走廊宽敞明亮,光洁得能映出人影的地砖反射着头顶惨白的灯光。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的人或坐或站,家属们低声交谈,护士推着治疗车匆匆走过,轮子碾过地面发出规律的、令人心头发紧的轱辘声。
林星坐在走廊靠墙的蓝色塑料排椅上,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根绷紧的弦。他穿着一身崭新的深灰色棉质休闲装,是阿汐特意为今天买的,布料柔软,却让他感觉浑身不自在,像套着一层不属于自己的壳。阿汐抱着裹在浅蓝色小包被里的小景曦,坐在他旁边。小家伙似乎被医院陌生的环境和气味弄得有些不安,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四处张望,小嘴微微瘪着,发出细小的哼唧声。
阿汐轻轻摇晃着臂弯,低声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试图安抚儿子。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她今天也穿得很素净,一条米白色的亚麻连衣裙,长发柔顺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优美的颈线。只是脸色有些苍白,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显然昨夜并未安眠。
林星的目光落在她微微抿起的唇角和略显疲惫的侧脸上,心口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闷闷地疼。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垂在身侧的手却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指尖用力地掐进掌心,试图用身体的疼痛来转移心头的窒闷和……心虚。
他西装裤的侧袋里,那个小小的、硬硬的暗红色轮廓,像一块烧红的烙铁,隔着薄薄的布料紧紧贴着他的大腿外侧,源源不断地散发着无形的热量和沉重的压力。每一次心跳,都清晰地撞击着它。那是他昨夜盗取的“赃物”,是他孤注一掷的“罪证”,也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维系他与阿汐之间那根脆弱丝线的“锚”。
“林星?林星在吗?” 护士站的扩音器里传来清晰的女声。
林星猛地回过神,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阿汐也立刻抱着孩子跟着站起。
“在!” 林星嘶哑地应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突兀和难听。他感到周围几道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来,脸上瞬间有些发烫。
“过来吧,陈教授在诊室等你,术前再确认一下。” 护士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来,没什么情绪。
林星点点头,迈步向前。脚步有些僵硬,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又像是踏在薄冰上。阿汐抱着景曦紧跟在他身侧。他能感觉到阿汐的目光落在他紧绷的侧脸上,带着无声的关切和询问。
他不敢回视。只是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正常”一些。可越是刻意,那深藏在西装裤口袋里的硬物就越是彰显着它的存在感,硌着他的腿,也硌着他的心。
诊室的门虚掩着。林星抬手,指节在门板上轻轻叩了两下,发出沉闷的声响。
“请进。” 一个沉稳温和的男声从里面传来。
林星推开门。诊室里窗明几净,一位头发花白、戴着金丝边眼镜、气质儒雅的老者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正低头看着一份厚厚的病历。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目光温和地看向门口。
“陈教授。” 林星嘶哑地开口,声音艰涩。
“林先生,林太太,请坐。” 陈教授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目光在阿汐怀中的小景曦身上停留了一下,带着长辈般的慈和,“小家伙也带来了?”
“嗯,家里……没人照看。” 阿汐低声解释,抱着孩子在对面的椅子上小心坐下。林星也僵硬地在她旁边的椅子上落座。
陈教授点点头,表示理解。他拿起桌上的病历,翻到其中一页,神色变得专注而专业:“林先生,术前需要跟你最后确认几个关键点。你的声带损伤情况,我们之前通过喉镜和影像检查已经非常清楚了。陈旧性断裂,瘢痕增生明显,这是导致你发音困难、嘶哑的主要原因。我们这次手术的方案,主要是通过喉显微技术,尽可能精细地松解瘢痕粘连,重塑声带的边缘形态……”
陈教授的声音平稳清晰,用词专业却不晦涩。他一边说,一边用笔在病历上标注着。林星努力集中精神听着,那些“瘢痕”、“松解”、“重塑”的字眼却像冰冷的符号,在他脑中盘旋,无法真正落下。
他的注意力,大部分都落在自己西装裤的侧袋上。那个小红本的存在感太强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它坚硬的棱角。阿汐就坐在他旁边,她的帆布挎包放在她脚边的地上。他忍不住用眼角余光飞快地瞥了一眼那个米白色的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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