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今天动的是田,明天动的是盐,后天动的就是我们的脑袋 (第2/3页)
回来。
这条黄金航线养肥了无数个像陈家这样的家族,朝廷的禁海令对他们而言,不过是一张可以随时撕毁的废纸。
但这一次,不一样了。
新皇登基后,雷厉风行,锦衣卫的缇骑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频率出现在太仓、松江府这些最重要的港口。他们不查别的,只查走私。
若只是这些京城来的鹰犬倒也罢了,锦衣卫再凶,手也伸不了那么长,江南之地水网密布总有疏漏之处,大不了这阵子风头紧,换个小码头,多花些银子总能找到出路。
可真正让他们感到彻骨寒意的,是另一个从福建传来的足以让所有海上势力肝胆俱裂的消息——郑芝龙,那个盘踞在海上,连官军水师都无可奈何的“海皇帝”,竟然…被真正的皇帝招安了!
那位曾经与他们把酒言欢,半是合作伙伴半是勒索者的海上霸主,那位收着他们巨额孝敬,为他们的走私船队保驾护航的男人,如今摇身一变,成了皇帝亲封的靖海提督!
他麾下那支纵横四海所向披靡的庞大舰队,不再是他们可以花钱买通的保护伞,而是成了朝廷悬在他们头顶的另一柄更加锋利致命的铡刀!
锦衣卫在岸上堵死了港口,郑芝龙在海上封锁了航路。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陆上无路,海里无门!
皇帝整顿海防,禁绝走私的决心,已经不再是一句空洞的威胁,而是化作了一张从天到海将他们死死困住的巨网。
那冰冷的刀锋已然触及了他们咽喉的肌肤,只待那位年轻的皇帝一个念头,便能轻易地划破血管。
再往后,是一个身着暗色团花锦袍的中年人。
即便是在如此狼狈的雨夜,他身上的衣料依旧光华流转,显然是价值千金的蜀锦。
然而这华贵的丝绸,此刻却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被他后背渗出的冷汗浸得透湿。
汪海,扬州盐商总会的大总管,背后站着的是整个富可敌国的徽商集团。
盐,是他们的命根子。
百十年来他们依靠着朝廷的盐引垄断经营,早已将这白色的金子变成了家族血脉中流淌的一部分。
他们甚至有能力左右一省官员的升迁,有能力在京城养起一支庞大的清流队伍为他们的利益发声。
可那位高居御座之上的年轻天子却要釜底抽薪!
“盐铁司”,一个怪物衙门即将在京城设立。
这个衙门的目的只有一个——将盐铁之利,尽数收归国有。
这已经不是从他们身上割肉了,这是要将他们连皮带骨整个吞下去!
汪海的鼻腔里似乎已经能闻到一股遥远的,从京城菜市口飘来的血腥味。
人群的末流是两个年轻人。
张溥和张采,复社的领袖,江南士林新一代的翘楚。
与其他人的恐惧和贪婪不同,他们的脸上,更多的是理想被现实无情碾碎后的愤怒与不甘。
田产、海贸、盐利……这些在他们看来,固然重要,但都只是表层,而皇帝正在做的,是在动摇他们,乃至是整个大明的根!
新皇下旨,要在科举中,增设“算学”、“格物”等“奇技淫巧”之科,并且大幅削减了经义策论的比重。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圣贤之道,千百年来指引着华夏文明的方向,如今,竟要与那些匠人之术相提并论?
更有甚者,京师国子监,竟开始翻译、刊印那些来自西洋的所谓科学典籍,内容涉及天文、地理、人体……这在他们看来,简直是离经叛道,是以夷变夏!
皇帝要做的不仅仅是砸掉他们这些读书人“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的饭碗。
他这是在掘读书人的根,刨的是孔孟的圣贤坟!他要毁掉的,是士人安身立命引以为傲的纲常与道统!
在这些年轻人看来,杀人夺财不过是毁人一身。
而皇帝此举是为诛心,是为灭道!乃毁弃礼乐,颠覆人伦之大罪!
……
一行人各怀心事,面色凝重地穿过重重庭院,最终抵达了书院最深处的一间讲堂。
这里曾是东林党魁们议论国是、品评天下人物的地方。
此刻,讲堂内只点着数根粗大的牛油蜡烛,烛火昏黄,光线不足,在墙壁和梁柱上投下巨大而扭曲的影子,如同蛰伏的鬼怪。
讲堂正中,一张宽大的紫檀木长案后端坐着一个须发皆白但精神矍铄的老者。
钱谦益。
曾经的礼部侍郎,他的脸上不见了往日的从容与自负,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走进讲堂的人,眼神深邃,仿佛能看穿他们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恐惧。
在他的左手边坐着钱龙锡。
与钱谦益的深沉不同,钱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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