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首次领工资的喜悦 (第2/3页)
这笔钱,在这个物资匮乏、一切凭票供应的年代,沉甸甸地承载着一个普通家庭近一个月柴米油盐的指望,分量十足。
紧接着,是老吴递过来的各式票证。
首先是一迭方方正正的纸票,印刷着不同的图案和文字,色彩有些单调,却代表着生活的必需。
“粮票,二十七斤整月。”
老吴递过一张印着饱满稻穗图案、标注着“SH市粮票”和醒目的“27斤”字样的票证。
“你六月七号入职,街道那边没领过六月的粮票,厂里按整月发给你,不扣前几天的。”他难得地多解释了一句,语气里带着一丝厂里对新人的照顾。
“肉票,半斤。”一张印着憨态可掬肥猪图案的小票递了出来。
“糖票,半斤。”印着成捆甘蔗图案的票。
“鸡蛋票,一斤。”印着母鸡图案的票。
“还有食用油票半斤。”
阳光明一一道谢,双手接过这些维系着最基本生存需求的纸片。它们薄如蝉翼,此刻在他手中却比那迭钞票更让他感到一种踏实的保障。
有了它们,母亲就能在菜场那有限的、需要排长队的供应窗口前,为家里的餐桌多增添一点宝贵的油荤和难得的甜味,让日子显得不那么寡淡。
随后,老吴又拿出四张尺寸稍大、印刷明显更精美的长方形票证。
淡黄色的底子,印着象征工业和农业的齿轮与麦穗图案,上方是“SH市日用工业品购货券”几个醒目的红字,下面清晰地印着“1969年第三季度”和“壹张”字样。
“工业券,第三季度的,四张。”老吴的声音里,对这工业券的分量也带着一丝郑重。
他习惯性地解释道:“工业券是按季度提前发放的。
六月份属于第二季度,已经在四月份提前发放。你那时还没入职,所以错过了,不予补发,所以二季度一张也没有。
这次发的是七、八、九三个月的工业券。
你六月份工资是三十元,以此为基准,三个月就是九十元。
规定是每二十元工资发一张券,九十除以二十,等于四张半。
半张券不予发放,国家规定,没办法,所以只发四整张。”他的解释清晰而务实,不容置疑。
阳光明接过这四张沉甸甸的工业券,指尖下意识地摩挲着纸张的质感。
他知道这东西在当下的“硬通”程度。暖水瓶、搪瓷脸盆、毛巾、肥皂、铁锅……许多紧俏的日用工业品,光有钱不行,必须有它才能买到。
四张券,在这个起点上,不算丰厚,但也足够置办一两样家中急需的、能提升生活品质的物品了,意义非凡。
“另外。”老吴又从抽屉深处拿出两张更小些的票证,“季度初,肥皂票两张,每张可以买一条肥皂。豆腐票,这个月的一斤。”
他顿了顿,“喏,齐了。”他将最后两张小票递出。
阳光明再次诚恳地道谢,将所有散发着油墨和纸张气息的钞票、粮票、肉票、油票、糖票、鸡蛋票、工业券、肥皂票、豆腐票,一五一十,仔细地收拢好,然后郑重地放进那个洗得发白、边角磨损严重、已露出灰白色帆布底子的军用挎包内袋里。
厚厚的一小迭,紧贴着胸口的内袋,传来一种温热而实在的触感,沉甸甸的,带着新生活的希望。
他转身离开财务科窗口,身后是队伍里其他人继续领取工资的低语、算盘珠子清脆而单调的碰撞声,以及空气中弥漫的汗味、纸墨味和隐隐的期盼。
路过二楼厂务办秘书组那间宽敞的大办公室时,里面的气氛明显比平时更热烈、更松弛些。
空气中似乎都飘荡着一种领薪日特有的、微醺般的轻松感。
张玉芹正眉飞色舞,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对着窗边的周炳生和埋头整理报表的李卫东比划着:
“……哦哟!这个月发了点高温补贴,正好派上用场!阿拉屋里厢那个竹壳暖水瓶,胆破了快一个月了,一直没舍得换,开水倒进去凉得飞快,愁煞人!
这下好了,等歇午休就去趟第一百货,用新发的工业券买个新胆!
再拿着肉票去割点肉,晚上回去包顿荠菜鲜肉大馄饨吃吃!想想就鲜得唻!”
她胖乎乎的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红光,仿佛那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已经摆在眼前。
周炳生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也捏着刚领到的工资袋和一迭票证。
他四十出头,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副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沉稳。
此刻,他脸上带着一种老派人特有的、不易察觉的轻松。
正小心翼翼地将粮票、肉票、豆腐票等分门别类,仔细地收进一个磨得发亮的旧牛皮夹子里,动作慢条斯理,透着一种对生活物资的珍视和谨慎。
看到阳光明进来,他镜片后的目光温和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嘴角似乎也向上牵动了一下。
相比之下,李卫东则显得沉默许多。
他年轻些,只比阳光明大几岁,穿着洗得褪色的工装,领到的钱和票却并不比阳光明多。
他默默地将那个薄薄的工资袋塞进裤兜深处,手指在口袋外面用力按了按,仿佛怕它飞走。
然后低头,更加专注地整理着桌上摊开的报表,手中的钢笔尖在纸上划得沙沙作响,带着一种近乎发泄的力道,透露出他内心的些许不甘或压力。
“小阳回来啦!工资领好啦?”
张玉芹眼尖,立刻热情地招呼起来,声音洪亮,“哦哟,阿拉大秘书第一个月工资不少吧?行政二十七级,三十块呢!啧啧!”
她语气里带着善意的调侃和毫不掩饰的羡慕,目光在阳光明鼓囊囊的挎包上扫过。
阳光明笑了笑,迈步走进办公室,拍了拍挎包:“嗯,领好了。二十四块基本工资加四块六补贴。”
他语气平和,没有炫耀具体数额,只简单说了构成。
“可以可以!蛮好了!”
张玉芹啧啧连声,带着过来人的感慨,“到底是跟厂长的人了,起点就高!不像阿拉,在厂里熬了噶许多年,才这点点。”
她话锋一转,八卦的兴致又上来了,探身问道,“工业券发了几张?这个最要紧!”
“四张。”阳光明一边将挎包挂到椅子背上,一边答道。
“四张啊!”张玉芹眼睛一亮,声音又拔高了些,“蛮好了!蛮好了!够买两个新搪瓷盆再加上一个新暖壶了!或者省着点,扯块好布做件新衣裳也差不多。
阿拉工龄长点,比你多三张,七张,听着多,家里破东烂西要添的也多,还要精打细算省着点用呢!”
她掰着手指头,絮絮叨叨地盘算着自家的开销,既是感慨,也是某种意义上的心理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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