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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购物战役,小小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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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0.购物战役,小小任性 (第1/3页)

    天色刚泛出蟹壳青,石库门天井里便响起了细碎的窸窣声,像老鼠在啃噬寂静。

    张秀英和李桂花婆媳俩,几乎是同时推开了各自吱呀作响的房门。

    两人手里都紧攥着昨夜在油灯下反复清点、几乎磨出毛边的票证和零钞,透着一股孤注一掷的劲头。

    她们的眼神里燃烧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期盼,仿佛不是去买肉,而是去迎接一场关乎全家生计的神圣战役。

    初夏的晨风带着凉意,拂过她们因早起和兴奋而微微发红的脸颊,却吹不散那眼底的急迫。

    “姆妈,肉票带好了伐?”

    李桂花压低声音问,同时把几块隔夜粗糙且硬邦邦的玉米面饼,塞进洗得发白的布袋里当干粮。

    她粗糙的手指用力紧了紧腰带,仿佛要勒住心里那匹狂奔的野马。

    副食店门口那条长龙的幻影,早已在她心里盘踞不去——去晚了,怕是排到日头晒得头皮发烫,也未必能沾上点油星。

    “贴身放着呢,焐得发烫!”

    张秀英下意识地拍了拍胸口那个鼓囊囊的小布包,那里硬邦邦的触感,是全家老小一周油水的唯一指望,也像一块滚烫的烙铁,死死熨帖着她那颗悬着的心。

    “快走!磨蹭不得!”她语气急促,带着当家主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瘦削的肩膀一挺,率先迈开了步子。

    那步伐又快又稳,仿佛每一步都踏在通往战场的鼓点上。

    她耳边似乎已经响起了肥肉在滚烫铁锅里熬出猪油的滋滋声,那声音单调、油腻,却比任何丝竹管弦都更动听,更让她血脉偾张。

    婆媳俩脚步匆匆地穿过尚在沉睡的弄堂。

    湿漉漉的青石板路映着微光,她们的身影如同两片被风卷起的落叶,迅速消失在黑漆大门外弥漫的晨雾里。只留下细碎而急切的脚步声,敲打着清晨的宁静。

    副食品商店门口,果然如张秀英所料,早已排起了一条蜿蜒曲折、不见首尾的长龙。

    整条队伍像一条被饥饿和疲惫拖垮的巨蛇,无力地匍匐在清晨微凉的街道上。

    空气中弥漫着复杂刺鼻的味道:新摘蔬菜带着泥土的腥气,咸鱼海产散发齁人的咸腥,还有人们身上隔夜的汗味、煤烟味,混合成一种属于这个物质极度匮乏年代清晨特有的气息——焦灼、渴望,又带着一丝习惯的麻木。

    张秀英已经和李桂花分开行动。她起了个大早,又一路上近乎小跑着赶来,此刻也只能排在队伍的尾巴上。

    她踮起脚,伸长脖颈往前张望,干瘦的身躯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前面人头攒动,大多是和张秀英年纪相仿、面有风霜、眼神却格外锐利的主妇。

    她们像经验丰富的猎人,沉默地守候着猎物。

    也有几个男人,穿着洗得发白甚至打了补丁的工装,眼神里还带着浓重的倦意,显然是下了夜班就直接赶来排队。

    他们的眼神,同样被那扇紧闭的门牢牢吸住。

    每个人的表情都出奇地相似:疲惫的底色上,覆盖着一层对油脂荤腥近乎本能的渴望。

    那扇厚重的木门,在他们眼中,就是通往短暂温饱乃至一丝虚幻幸福的唯一钥匙。

    “作孽哦,为了买点肉,天不亮就要来立在这里,腿都要立断忒了。”

    旁边的一个大妈低声抱怨着,身体随着队伍轻微的、无意识的涌动而摇晃,像一株被风吹动的枯草。

    “有啥办法?五号发工资发票证,大家肚里都寡淡得刮不出油来,就等着这点油水开开荤腥,吊吊命呢。”另一个声音接口道。

    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无奈和一种早已融入骨血的习惯。那声音不高,却像一块沉重的石头,砸在每个人心上。

    张秀英紧抿着干涩起皮的嘴唇,没接话。

    她的眼睛像最老练的鹰隼,死死盯着前方队伍蠕动的速度,计算着肉案上肉块减少的速度。

    她经历过太多太多这样的清晨了,她清楚的知道,抱怨就像对着石头吐口水,毫无用处。

    唯有坚定的耐心、一点点飘渺的运气,以及在关键时刻豁出去的果断,才能换回案板上那块能解全家馋虫、带来片刻餐桌欢愉的肉。

    她下意识地又按了按胸口那迭硬硬的票证,感受着它们薄薄的厚度和沉甸甸的分量,仿佛带来的这一斤肉票就是全家的命根子。每一寸,都必须用在刀刃上,容不得半点闪失!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爬行。

    太阳渐渐升高,驱散了最后一丝缠绵的晨雾,也将毒辣的日头毫无遮拦地倾泻在排队的人群头顶。

    汗水顺着额角、鬓角滑落,浸湿了衣领,空气变得更加粘稠闷热,人群也蔫头耷脑,像晒蔫了的菜叶。

    终于!那扇厚重的、油漆斑驳的木门发出一声沉重的“吱呀——嘎——”,被人从里面缓缓拉开。

    人群瞬间像被投入滚烫油锅的水滴,剧烈地沸腾、骚动起来!

    原本死气沉沉的队伍猛地向前涌动、挤压、变形,人们像被无形的鞭子抽打,拼命向前拱。

    “不要挤!排队!排队!挤啥挤!”

    柜台后传来售货员粗哑的、带着浓重本地口音的嗓门,那声音里有一种掌握着生杀予夺大权般的威严和不耐烦,瞬间压过了嘈杂。

    张秀英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几乎要蹦出来!

    她被后面汹涌的人流裹挟着、推搡着,瘦小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踉跄了好几步。

    她个子高,努力越过前面人汗津津的肩膀,目光像钉子一样死死楔在肉案上——那上面的肉块正以肉眼可见的、令人心慌的速度减少、变小!

    鲜红诱人的肋条肉、暗红结实的腿肉、带着诱人厚厚肥膘、在日光灯下闪着油光的坐臀肉……

    每被售货员手中那把锋利、油腻的刀“唰”地割走一块,她的心就跟着猛地一抽,呼吸也急促得如同拉风箱。

    轮到她了!

    油腻腻的水泥案板上,只剩下孤零零的两块肋条肉。一块膘厚得像座诱人的小雪山,在昏暗的光线下白得晃眼;另一块则显得精瘦干瘪,颜色也黯淡许多。

    “同志!要这块!这块膘厚的!”张秀英几乎是扑到了柜台前,身体前倾,半个身子都压在了冰凉的台面上。

    她的声音因极度的急切和紧张而变得尖利、发颤,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手指精准地、像钉子般指向那块带厚厚肥膘的肋条肉。

    熬油!雪白的猪油!喷香的油渣!用油渣炒青菜!

    这个念头在她脑海里无比清晰、无比强烈,瞬间盖过了一切疲惫和周围所有的喧嚣。

    售货员是个面色冷淡的中年妇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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