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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新的岗位.登门感谢.邻居议论.香兰回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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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7.新的岗位.登门感谢.邻居议论.香兰回婆家 (第2/3页)

兰要“放宽心”、“好好养身体”。

    她看着香兰憔悴苍白的脸,又看看阳家灶间里冒着热气的炖锅,眼神里交织着感激和一丝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也许是这些难得的营养品渐渐起了作用,也许是时间这剂最有效的良药让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下来,就在前几天,香兰惊喜地发现,那久违的奶水,又渐渐回来了。

    虽然还不像从前那样充足,但混合着奶粉,已经足够喂饱阿毛。

    身体一恢复,香兰就觉得在娘家住得太久了。

    一种莫名的焦躁和不自在,开始缠绕着她。

    她开始向母亲张秀英提出要回婆家去住。

    “妈,我奶水也有了,身上也松快多了。在娘家住了这么久,总不是个事儿。

    红红和阿毛也想她奶奶了。

    那边……家里也离不开人。”

    香兰说这话时,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她觉得自己像个临阵脱逃的士兵,把沉浸在丧子之痛中的公婆独自留在了那个充满建军气息、也充满悲伤记忆的石库门里。

    但每次她提起,都被张秀英断然拒绝。

    “急什么!你身子骨刚好利索一点,就想回去受累?

    那边有你婆婆操持着,天塌不下来!

    你就在家安心再养养,把阿毛奶水养足了再说!听妈的!”

    张秀英的态度异常坚决,有时甚至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强硬。

    香兰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母亲的反应似乎超出了单纯对她身体的关心,但具体是什么,她又抓不住头绪,只能把这归咎于母亲是太心疼她,怕她回去睹物思人,再伤了身子。

    她开始了在工会互助协调小组的工作。

    办公室在三楼,窗明几净,比起车间震耳欲聋的噪音和弥漫的机油味,这里安静得有些空旷。

    她的工作主要是登记职工的困难情况,整理材料,偶尔跟着组长去一些特别困难的职工家里走访慰问。

    同事们多是些上了年纪的阿姨或干部家属,说话轻声细语,对她这个新来的、刚失去丈夫的年轻女人,倒也客气,只是那眼神里,总带着点同情和探究。

    香兰努力让自己适应,学着用钢笔在厚厚的登记簿上工整地写字,学着倾听那些比她家境况更艰难的诉说,心里那份沉甸甸的悲伤,在忙碌的具体的事务中,似乎被挤到了一个角落,获得了暂时的喘息。

    这天下午,她下班回家。刚走到自家石库门那扇熟悉的黑漆大门外,正准备推门进去,就听见天井里传来邻居陈阿婆和冯师母压低了嗓门的说话声。

    她今天回来的比较早,傍晚的弄堂格外安静,她们的声音虽然刻意压低,却还是清晰地传到了门外的香兰耳中。

    “秀英是个有主意的。”

    这是陈阿婆那带着叹息的、特有的沙哑嗓音,“建军刚下葬,就硬是把香兰接回了娘家。这都一个多月了,看秀英那架势,还不打算放人回去呢。”

    “可不是嘛。”

    冯师母的声音立刻接上,带着过来人的唏嘘和了然,“秀英做事是挺果断,也真让人佩服。

    她这是防着香兰婆婆那头呢!

    你想啊,香兰婆婆那人,咱们虽没见过几面,可听桂花她们平日念叨,也知道是个把孙子当眼珠子、把香兰当生孙子工具的主儿。

    建军这一走,阿毛可不就是她老王家的独苗命根子!

    她能眼睁睁看着香兰带着她老王家的根改嫁到别人家去?

    到时候,怕不是要哭天抢地,寻死觅活地拦着!用孝道压人,用阿毛做要挟,香兰那性子,心软又重情义,能扛得住?”

    “唉。”

    陈阿婆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无奈,“难啊。香兰才二十五,花一样的年纪,哪能就这么守一辈子寡?

    是,她现在有儿有女,又有了份体面工作,熬到孩子大了,日子是能过。

    可咱们都是过来人,这寡妇的日子,最难熬的不是穷,是那些戳脊梁骨的闲话,是那些不怀好意的眼睛盯着!

    ‘寡妇门前是非多’,老话一点没说错,尤其香兰模样还周正……

    那些嚼舌根的唾沫星子,那些不三不四的半夜敲门、路上堵截,能把人活活逼疯!”

    “谁说不是呢!”

    冯师母的语调也低沉下去,带着深切的忧虑,“我娘家那边就有个差不多的,男人厂里工伤没了,留下个三岁娃。

    开头也是咬着牙说不嫁,要守着娃过。

    结果呢?没熬过三年!周围那些风言风语像刀子,还有半夜来敲门的无赖……最后实在受不了,匆匆忙忙随便找了个人嫁了,日子过得……唉,不提了。

    香兰这孩子有情有义,心里肯定还装着建军,现在让她改嫁,她一百个不乐意。

    可等她真尝到那苦头了,怕就由不得她了……”

    门外的阳香兰,只觉得一股寒气猛地从脚底板窜起,瞬间冲到了天灵盖,四肢百骸都僵住了。

    她像一截木头被钉在了原地,手脚冰凉,耳朵里嗡嗡作响,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陈阿婆和冯师母后面还说了些什么,她一个字也没听清。

    原来如此!

    难怪家里千方百计阻挠她回婆家!

    难怪妈妈的态度那样强硬,寸步不让!

    原来爸妈把她接回来,又千方百计留这么久,根本不是为了让她安心养身体,而是在为她的将来……为她可能的改嫁扫清障碍!

    他们怕她被婆家、被所谓的责任、被那个充满建军气息的环境牢牢困住,怕她将来即使想走,也挣脱不开!

    巨大的震惊和一种被至亲蒙在鼓里的委屈,像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她的心脏,闷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从未想过改嫁!一次都没有!

    建军的身影还那么清晰地在眼前晃动,他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如果没有阿毛,没有这个流淌着她和建军共同血脉的儿子,或许在巨大的现实压力下,她最终会考虑向前迈一步。

    但现在,她有儿子!

    阿毛就是她的根,是建军的延续,是她将来唯一的指望!

    她要守着儿子,守着女儿红红,守着这个有建军印迹的家,日子一样能过下去!

    她为什么要改嫁?为什么要让红红和阿毛去叫别人爸爸?在一个没有血缘维系的新家庭里,两个孩子能不受委屈吗?

    感情上,她也根本接受不了。

    建军躺过的床,他用过的搪瓷缸,他留下的工作服……家里的每一件东西都带着他的气息。

    她忘不了他,也不想忘。

    她要守着他们共同的孩子,守着他们的家过下去。这个念头在她心里生了根,无比坚定。

    “哇——!”冯师母怀里抱着的阿毛不知何时醒了,大概是饿了,小嘴一瘪,响亮地哭了起来。

    天井里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李桂花和阳香兰现在都上班,家里的三个孩子——壮壮、红红和阿毛都还小。

    在她们上班期间,孩子暂时托付给了隔壁热心肠的冯师母照看。

    原本阳家打算每月给点钱作为酬谢,但冯师母坚决不收,说邻里邻居帮把手是应该的。

    阳家也就没有坚持,但每月都会多送些东西过去,有时是一块肥皂,有时是几尺布票换来的布头,有时是厂里发的劳保手套之类,算是心意。

    当然,孩子的伙食同样由阳家负责,只会多给,不会少。

    阳香兰深吸一口气,用力压下翻腾的心绪,努力让脸上的表情恢复平静,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若无其事地抬起手,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黑漆大门,跨进了石库门那狭小的天井门槛。

    青石板地面冰凉的感觉,透过薄薄的布鞋底直传上来。

    “哎,香兰下班啦?阿毛刚睡醒,恐怕是饿了。”

    冯师母赶紧把还在抽噎的阿毛递过来,脸上带着明显的不自然,眼神躲闪着。

    陈阿婆也讪讪地笑了笑,低下头去,假装专注地整理簸箕里晒着的咸菜疙瘩。

    “嗯,估计是饿了。”

    香兰的声音听起来还算平稳,她心疼地把孩子接了过来,解开外套的扣子,坐到小竹椅上开始喂奶。

    阿毛找到了熟悉的温暖源头,立刻止住了哭声,急切地吮吸起来。

    她低着头,目光落在儿子柔软的发顶,心里却像滚开的粥锅,翻腾不息,刚才听到的那些话,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心上。

    回到那间拥挤但熟悉的前楼,把吃饱后又沉沉睡去的阿毛交给闻声迎上来的母亲张秀英,香兰坐在自己那张靠墙的小床边,看着母亲熟练地轻拍着孩子,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心里更是翻江倒海。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石库门里各家各户炒菜的香气和锅铲碰撞的叮当声开始弥漫。她需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和爸妈摊牌。

    她的决定不会变,她必须搬回婆家住。

    第二天正好是星期天。上午,阳光明提着一罐奶粉,回到了石库门。

    他刚走进家门,就察觉到气氛不对。

    父亲阳永康坐在小马扎上,闷头抽着烟,劣质烟草辛辣的味道弥漫在小小的房间里。

    大哥阳光辉搂着儿子壮壮坐在一边,也是一言不发,脸色凝重。

    母亲张秀英抱着阿毛在屋里踱步,轻轻摇晃着身体,眼神有些飘忽。

    而姐姐阳香兰则坐在一个小板凳上,低着头,沉默地给女儿红红梳着头发,动作有些机械,透着一股子倔强。

    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像是凝固了,只有阿毛偶尔发出的咿呀声和梳子划过红红头发带起的细微声响。

    “爸,妈,大哥,姐。”阳光明把奶粉放在五斗橱上,打了声招呼。

    那罐奶粉在杂乱的桌面上显得格外醒目。

    “明明来了。”张秀英抬头应了一声,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

    阳永康只是从缭绕的烟雾中抬起眼皮,沉沉地“嗯”了一声,又低下头去。

    阳光明敏锐地感受到了家里的低气压,目光直接看向姐姐。

    阳香兰抬起头,眼圈有些红肿,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像两块淬了火的石头。

    她停下了给红红梳头的手,把梳子放在一边,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肩膀:“红红,乖,自己去外面天井玩会儿,妈妈跟外公外婆说点事。”

    红红乖巧地“哦”了一声,自己下了吱呀作响的木楼梯,跑到天井里,蹲在墙根下看蚂蚁搬家。

    屋里只剩下父母、阳光辉、阳光明和阳香兰。

    阳光明也拉过一张小板凳坐下。

    阳香兰深吸了一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开了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清晰和力量:“爸,妈,我……还是想搬回婆家住,今天就搬。”

    张秀英抱着阿毛的手猛地一紧,立刻反驳:“又提这个!不是说了吗?再住些日子!你身子还没完全养好,阿毛的奶……”

    “妈!”阳香兰打断了母亲的话,声音陡然拔高了一些,带着压抑许久的情绪,“我的身体早就好了!奶水也正常了!我在娘家住了一个多月了!够久了!”

    她看着父母骤然变化的脸色,心一横,把话彻底挑明了:

    “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我都知道了!你们把我接回来,不让我回去,是怕我以后……以后想改嫁的时候,被婆家绊住脚,被阿毛拴住,走不了,是不是?”

    阳永康夹着烟的手指猛地一抖,一截长长的烟灰簌簌落下,掉在他的旧布鞋上。

    张秀英的脸色瞬间变了,抱着阿毛的手都有些用力,“香兰……你……你听谁胡说八道……妈不是……”

    “没人胡说!”

    阳香兰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涌了上来,声音带着哽咽,却异常坚决,像在宣誓,“我自己听见的!我也都明白!

    可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我阳香兰,这辈子,不会再嫁人!

    我忘不了建军!一天也忘不了!红红和阿毛就是我的命!我绝不会让他们去叫别人爸爸!绝不会让他们在别人家里看人脸色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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