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直升副科.靠山倒台.厂长调离.赵国栋升职. (第2/3页)
后,送到了赵国栋的办公桌上。
赵国栋看得很仔细,用了差不多半小时的时间,逐字逐句审阅,期间用红笔在上面修改了几处措辞,让语气更稳妥,政治表述更精准、更符合当前的文件精神,淡化了一些可能显得过于突出个人的痕迹。
“可以了。”看完后,他放下稿子,对站立一旁的阳光明说,“就按这个修改后的发吧。”
阳光明松了口气,接过稿子:“好的,厂长。”
他立刻抽空去了附近的邮局,将稿件仔细封好,寄往《沪海日报》编辑部。
因为有过上次的合作经历,这次的投稿流程似乎顺利得多。编辑打来一次电话核实了两个数据,没有提出大的修改意见。
仅仅过了两天,文章就在《沪海日报》第二版的经济建设栏目里见报了。
位置没有上次批评与表扬版块那么显眼,但也占了不小的篇幅,排版位置也算很靠前。
阳光明拿到还散发着油墨香的报纸时,仔细看了一遍见报稿,和赵国栋审定后的版本一致,心里稍稍踏实了一些。
他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就像投入湖中的一粒小石子,涟漪能扩散多远,能否被该看到的人看到,都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剩下的,就是等待。等待上面的决策,等待命运的宣判。
而等待的过程,在这种不确定中,显得格外焦灼。
厂里的气氛依旧微妙。
各种小道消息还在传来传去,但关于厂长人选的具体猜测,反而渐渐安静下来,一种异样的沉默笼罩下来。
这种安静,往往意味着博弈进入了最关键、最紧张的阶段,各方都在观望、角力或等待最后的指示。
阳光明照常工作,处理文件,安排会议,陪同赵国栋下车间调研生产进度和新的技改项目落实情况。
赵国栋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依旧沉稳,严肃,话不多,甚至比平时更沉默了些,让人看不透心思。
但阳光明能隐约感觉到,在那似乎平静如常的表面下,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一种引而不发的状态。
一个星期,在这种焦灼的等待和表面的平静中,显得格外漫长。每一天都好像被拉长了。
终于,又一份来自上级单位的红头文件,由专人送达厂党委办公室。文件袋上印着严肃的单位名称,密封着。
文件的内容没有立刻公开,但很快就在厂党委极小范围内传开,然后像长了翅膀一样,以更快的速度、更详细的版本扩散到全厂的科室和车间,引发了新一轮的更加热烈的议论。
新一任厂长的最终落定,很快正式公布。
经上级党委研究决定,免去赵国栋同志红星国棉厂副厂长职务,任命其为红星国棉厂厂长。
尘埃落定。没有空降。内部提拔。赵国栋,成功了!
消息传到厂务办时,阳光明正在档案柜前整理一批需要归档的旧文件,手上沾了些灰尘。来告诉他消息的是厂办另一个年轻办事员,语气里带着羡慕和讨好。
阳光明的手停了一下,一股热流猝不及防地从心底涌起。
成了,真的成了!
他心里重复着这两个字,脸上却尽力维持着平静。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激动和翻腾的情绪,对来人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继续手里的整理工作,只是动作似乎比平时更轻快、更有力了些。
新职务,新气象,新办公室!
几天之后,赵国栋搬进了厂长办公室,阳光明作为专职秘书,自然也更换了新办公室,位置还是在赵国栋大办公室的外间,只是空间更大了一些。
如今的厂长办公室,比原先副厂长的办公室更宽敞一些,靠墙立着玻璃门的书柜,里面摆满了文件和书籍,桌上多了两部电话,一部黑色的是内部电话,一部红色的是外线,象征着更广泛的联系和更大的权力责任。
窗台上摆着两盆常见的绿色植物,给房间增添了一丝生气。
赵国栋站在窗边,背对着门,看着楼下厂房之间忙碌运输的平板车和来往的工人。
听到阳光明进来的脚步声,他转过身。
他脸上带着一种淡淡的沉稳的笑意,那是一种历经一番拼搏和等待后终于如愿的释然,更多的是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沉稳和自信,看不到太多狂喜,只有责任落肩的凝重。
“厂长。”阳光明改了口,声音里带着由衷的祝贺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赵国栋点点头,走到宽大的办公桌后坐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那椅子也比以前的更结实些。
“坐。”
阳光明依言坐下,腰背挺直。
“这次的事,总算定了。”赵国栋开口,语气平稳,但透着一种掌握全局后的踏实感,“后面担子更重了,要抓的生产任务更多,要求也更高。”他像是在对阳光明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您肯定没问题。厂里的生产基础是好的,同志们也支持。”阳光明说道,语气诚恳。
赵国栋摆摆手,似乎不想多谈这些,话锋一转,切入实际:“我的工作变动了,你的岗位也要相应调整一下。之前考虑过,现在正好落实。”
阳光明的心提了一下,认真聆听,目光专注。
“以前我是副职,分管一摊,你这个专职秘书,想直接挂厂务办副主任的衔,还得再熬熬资历,没个几年时间,挂不上这个头衔。”
赵国栋说得直接明了,不再像以前那样需要太多顾忌,“现在不一样了。厂长的专职秘书,挂厂务办副主任,名正言顺,是厂里多年的惯例,也是为了方便开展工作。”
厂务办副主任,副科级岗位!
这是一个清晰的职务晋升,意味着他正式迈入了干部序列中的一个重要门槛,拥有了相应的职责和……影响力。
阳光明屏住了呼吸,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谢谢厂长培养!”
“这是你应得的。”赵国栋看着他,目光里带着认可,“你的能力和贡献,尤其是在几次关键事情上的表现,大家都看得见。这个副主任,你担得起来。以后要更严格要求自己。”
他顿了顿,语气稍微严肃了些,谈到了更实际的问题:“但是,职务好解决,厂党委会通过就行。行政级别是另一回事,这涉及到工资待遇,卡得非常死。”
阳光明点头表示完全明白。
从六三年开始,全国工资基本冻结,这个政策针对的不仅仅是工人,干部提级尤其困难,名额极少。
自从这项政策出台之后,在干部序列当中,高职低配的情况开始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普遍。
普通干部的职务任命,厂里有权决定,但行政级别调整涉及工资基金,需要报市里相关部门审批,难度很大。
“你现在是行政二十三级,对应的是五级办事员。”赵国栋清楚记得他的级别,“按道理,副科级职务对应的是行政十八级起始。但这个坎,现在很难跨过去,很多老同志卡了多年也没动。”
他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洁的桌面上敲了敲,发出轻微的嗒嗒声:“除非有特别的硬荣誉。比如劳动模范,或者……像你这次获得的优秀党员称号,可以作为突出表现申报。”
阳光明心里一动,看来他的优秀党员称号又要发挥重要作用了。
“你有今年的优秀党员称号,这是个很好的理由和突破口。”
赵国栋显然早就考虑过了这个问题,“我会尽力为你争取,以破格提拔优秀党员的名义报上去。但能批下来几级,我现在不敢保证。提一级,到二十二级,希望比较大。提两级,到二十一级,就得看运气和上面的审核了,难度很大。”
“我明白。厂长,能让厂里报上去,就已经是对我很大的鼓励和肯定。无论最终结果如何,能提一级最好,不能提,我也绝对接受,绝不会有什么想法。”阳光明语气诚恳,态度放得很端正。
他知道这里的难度,全国一盘棋,财政紧张,行政级别每提升一级,就意味着财政支出增加一分,审批自然极其严格。
赵国栋刚愿意为他争取,已经是对他极大的看重和扶持。
“嗯,有这个心态就好。保持平常心。”赵国栋满意地点点头,对他的反应表示赞许,“文件这几天就会下发,你先有个心理准备。级别的事,我回头就交代下去,让他们尽快准备材料,抓紧上报。”
又过了大约一个星期,关于阳光明职务任命的红头文件正式下发到了各科室和车间。
红星国棉厂党委会任命文件:经厂党委会研究决定,任命阳光明同志为厂务办公室副主任(副科级)。
文件编号、日期、公章,一应俱全。
……
虽然只是薄薄一张纸,油印的字迹甚至有些模糊,却足以在厂里引起一阵不小的波澜和议论。
厂务办副主任,副科级!
阳光明才多大?进厂才多久?毛估估也就两个年头,还不到两年时间。
从普通办事员,到厂办秘书,再到副科级干部,这升迁速度,在论资排辈风气仍存的工厂里,简直像坐上了火箭,让人瞠目。
虽然大家都知道他是赵国栋身边的红人,笔头子硬,能力突出,在仓库纵火案里立了功,又刚评了优秀党员,但看到白纸黑字的任命文件,还是忍不住私下咋舌,议论纷纷。
羡慕的有之,惊讶的有之,暗自泛酸水的也有之。
更让人瞩目和羡慕的是,紧接着厂里的相关科室就开始忙活起来,准备材料,为阳光明申报行政级别提升。
因为有优秀党员的荣誉,加上新任厂长赵国栋的大力推动和指示,申报流程走得很快,报告很快就递交了上去。
这一次,等待上级批复的时间并不算太长。在消息灵通人士的翘首以待中,第二份红头文件也下来了,是关于阳光明行政级别调整的通知。
经厂党委会申报,上级主管部门研究批准,阳光明同志的行政级别调整为二十一级。
行政二十一级!
虽然距离副科级职务起始对应的行政十八级还有一点差距,属于常见的“高职低配”。
但在当前普遍冻结提级的大环境下,能从二十三级直接提到二十一级,连升两级,已经是极少数人才有的特殊待遇,足以说明厂里争取的力度和上面的某种认可。
每月基础工资,从四十九块五,直接跳到六十二块!
这个消息,比职务任命本身更加轰动,更加实在。
二十一级,六十二块钱的月工资!
很多熬了十几年、技术精湛的老师傅,辛苦一个月,也拿不到这个数。
一个年纪不到十九岁的年轻人,刚提了副科,就拿这么高的工资,简直让一些老工人无法想象,心里五味杂陈。
羡慕,嫉妒,惊叹,各种复杂的情绪在厂里弥漫,但更多的是无奈和认命。
形势比人强,谁让人家有本事,跟对了人,又立了大功,得了荣誉呢?除了私下议论几句,也改变不了什么。
文件正式下发的当天上午,阳光明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
桌子不再是原来的那一张旧木桌,换成了一张新桌子,位置也更靠近里间厂长办公室的门,方便随时响应召唤。
他心情保持平静,按部就班地处理着手头的文件,对外面走廊里隐约传来的议论声充耳不闻,面色如常。
他知道,这一切既是奖励和认可,也代表着更大的压力和更重的责任。
副科级的职务,意味着他需要承担更多管理协调工作,思考问题要更全面。
二十一级的级别和六十二块的工资,意味着周围人对他会有更高的期待,他必须做得更好,不能出纰漏。
中午下班铃声响起,他收拾好桌面,锁好抽屉,刚走出办公楼,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他一眼就看到母亲张秀英等在门口那棵大槐树的树荫下,正不停地用手绢扇着风,脸上却洋溢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急切,眼睛不时望向办公楼门口。
“明明!这儿呢!”看到儿子出来,张秀英立刻迎了上来,声音都比平时亮堂了好几分,引得旁边走过的几个工人侧目。
“妈,你怎么来了?这么大太阳,等多会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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