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必读)当年离婚始末.或有算计.商议迁户口,父亲更加立体的形象 (第2/3页)
阳建雄单独给他写过不少信,寄过东西,他从来都是原封不动地扔在一边,或是让母亲退回,更别提主动联系了。
那份少年人的怨恨,是如此鲜明而决绝。
如今,为了母亲能有一个更好的未来,能摆脱这日益艰辛的农村生活,他竟然愿意放下心中多年的芥蒂,主动去寻求那个他曾经怨恨的父亲的帮助。
在田玉柱看来,这不仅仅是一个解决现实困境的方案,更是阳光明心态上一个巨大的可喜的转变,标志着他真正开始以成年人的视角和方式,来处理复杂的家庭关系和现实问题。
田玉林听着弟弟和外甥的对话,也慢慢回过味来。
他看看神色平静中带着坚毅的阳光明,又看看一脸欣慰的田玉柱,似乎也明白了这其中的不易和深远意义,憨厚的脸上露出了恍然和赞同的神色,重重地点了点头:
“要是真能办成……那确实是大好事!大姐就不用再受这份罪了。”
田玉柱拿起酒瓶,发现酒已经见底了。
他晃了晃空瓶,瓶底残存的几滴酒液沿着瓶壁滑落。
他没有再试图倒酒,而是神情变得更为郑重。
“光明。”
田玉柱看向外甥,语气严肃起来,带着一种交托的意味,“关于你爸妈离婚这事儿,以前你年纪小,性子又倔,像头小倔驴,我们从来没跟你细说过,怕你听了更钻牛角尖。
现在你有了这个打算,马上就要跟你父亲见面深谈,有些事,二舅觉得,有必要让你知道得更清楚些。
也好让你心里有个底,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爹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当初为什么铁了心要走那一步。”
阳光明坐直了身体,神色认真而专注:“二舅,您说,我听着。”
他知道,接下来要听到的,才是父母离婚背后,那些被时光掩盖,被刻意模糊和隐藏的真相,是解开他心结的关键。
田玉柱的目光变得有些悠远,仿佛陷入了回忆中。
“我比你爹小五岁,但我和你爹的关系一直都不错。
他每次回来探亲,我们也能聊到一块去,他见识广,跟我们说部队里的事,说外面的世界。
解放后,我能入党,担任村里的干部,说实话,也是你爹打了招呼。
你娘和我一年入党,担任村里的妇女主任,主要也是因为你爹的影响。
你爹那个人,重情义,讲信用,一口唾沫一个钉,这是他的优点,也是他能在部队里站稳脚跟的原因。
可有时候……这优点,也成了他的负担,把他拖进了泥潭里。”
他顿了顿,仿佛在整理纷乱的思绪,然后开始讲述那段尘封的往事,声音低沉而缓慢:
“他有个过命的战友,叫李文瀚。两人是在抗日战争时期就结下的交情,据说互相都救过对方的命,是真的在枪林弹雨里背着重伤的对方爬回阵地的交情,感情比亲兄弟还亲。
后来在半岛战场上,李文瀚……牺牲了。”
“牺牲”两个字,他说得格外沉重。
屋里很安静,静得能听到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
“李文瀚临死前,抓着你爹的胳膊,用最后的气力,托付了他两件事。”
田玉柱的声音低沉而清晰,“第一,让你爹转告他老婆温安容,别守着,年纪轻轻的,遇到合适的人就改嫁,把儿子带好就行,她在世上好好活着,他在下面才能安心。
第二,就是恳求你爹,一定要替他照顾好他老婆和孩子,别让他们受了委屈,尤其是他儿子,希望他能像个爷们儿一样长大成人。
他还特意告诉了你爹一个秘密。”
田玉柱说到这里,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温安容以前受过伤,是妇科的伤,已经失去了再次生育的能力。
他让你爹知道这个事,是怕万一温安容以后改嫁,对方会因此嫌弃她,或者婚后发现闹矛盾,让她再受打击。
所以要提前把这件事说明白,找个真正不介意这件事的、靠得住的人。
这是绝对的信任,是把身后最私密的事情托付给了你爹。
你爹当时就红着眼睛答应了。
他那人,或者你印象不深了,他答应别人的事情,尤其是战友的临终嘱托,他看得比天还大,拼了命也会做到,不然他心里过不去那道坎。”
田玉柱的声音有些干涩:“战争结束,你爹回国后,提拔得也快,但一直没忘记承诺。
他就一直在照顾李文瀚的遗孀和那个孩子。大事小情,都照顾得很周到,很细致,比对自己家还上心。
这接触多了,走动得勤了,逢年过节,孩子生病,家里修葺,都是你爹去张罗。一来二去,自然也就越来越熟悉,越来越……亲近。”
田玉柱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如何描述那一段复杂的情感纠葛。
“后来,就出了那件……说不清道不明的事。”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复杂和难以言喻的尴尬,“按你爹后来自己的说法,是有一次他去温安容家里,大概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喝多了酒,醉得一塌糊涂。
然后……不知怎么的,第二天醒来,就和温安容睡到一块儿了。
事后,你爹觉得自己混蛋,不是人,对不起死去的战友,也对不起家里的老婆孩子。
但,错误终究是犯下了,而且是大错。”
田玉柱叹了口气,“这事,后来被组织上知道了点风声,找他谈过话。
你爹当时面临选择。他说,他没了退路。
要么,他接受处分,那他的前程就算完了。
要么,他就只能和家里离婚,对温安容负起责任,和她结婚。”
田玉柱又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深深的无奈,那是对命运弄人的无力:
“家里当时是什么反应?你奶奶差点气死过去,拿着擀面杖要打断他的腿,以死相逼,说对不起你死去的爷爷和你的两个叔叔。
你娘哭得撕心裂肺,几天几夜不吃不喝,人都脱了形。
我和你大舅也坚决反对,觉得他这是昏了头!为了一个外面的女人,竟然要抛弃糟糠之妻!
你爹认打认骂。
他说,家里要是不同意离婚,他就只能接受组织的处罚,接受一切后果,哪怕脱了这身军装回家种地,也认了。”
田玉柱看向阳光明,眼神里带着当时同样曾有的挣扎:“光明,你说,家里能怎么选?
眼睁睁看着他从一个前途无量的军官,变成被处理的问题分子?
他那时候已经是团职干部,是咱们全家人,甚至全村的骄傲。十里八乡,谁不知道你们老阳家出了个人物?
真要因为生活作风问题栽了跟头,背上处分回来,咱们这家,在村里还怎么抬头做人?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
我们就算不为他考虑,也要为你们两个孩子的前途考虑,你当时还小,珊珊更小,不能有个名声扫地的爹啊。
最后……”
田玉柱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你奶奶没办法,哭了好几场,只能咬牙认了,她是怕你爹真的一时想不开,毁了前程。
你娘……还有我和你大舅,为了你们两个孩子,为了你爹那看似不得不保的前程,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同意了离婚。
那份离婚协议,你娘是按的手印,眼泪把纸都打湿了。”
阳光明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像是戴上了一副面具,只有放在膝盖上的手,不知不觉间已经微微握紧。
原来,真相并非他童年印象中简单的陈世美戏码,并非单纯的喜新厌旧,而是掺杂了沉重的战友情、生死承诺、意外的错误和残酷现实抉择的一笔糊涂账,一团乱麻。
当然了,或许其中也并非全然是无奈,或许还有算计在其中。
毕竟真相如何,只有那晚的两个当事人自己心里最清楚。
醉酒是真是假?温安容是否也喝醉了?如果她没有喝醉,为什么一点都不避嫌。
作为一个丧偶的寡妇,无论有多马大哈,都不可能留男人过夜。只要她能想到这一点,多的是规避的办法。
如果温安容也喝醉了,喝醉到这个程度的男女,真的能办成事吗?
真要办成事,那就不是真醉。
阳光明暂时了解的太少,这些都已无从考证,也或许兼而有之。但无论如何,错误已经铸成,伤害已经造成。
那个在他记忆中逐渐模糊、只剩下一个“抛弃妻子”标签的父亲形象,似乎被二舅这番叙述注入了更复杂、更立体的色彩,不再是单纯的扁平化的恶,而是充满了人性矛盾和时代烙印的活生生的人。
“离婚的时候,我替你娘争取补偿。”
田玉柱继续说道,将话题从情感纠葛拉回到现实利益上,这也是他能切实为妹妹争取到的东西。
“最终谈定的条件,就是你爹每月工资的一半,必须寄回家,用来赡养你奶奶,抚养你和珊珊长大,直到你奶奶故去,或者你们成年能自立为止。
这是他必须承担的责任!”
阳光明听到这里,眉头皱了起来,他敏锐地抓住了其中的问题,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开口问道:
“二舅,按这个说法,这些年应该没有给这么多钱吧?”
他快速心算着:“他现在是大校军衔,有将近二十年的军龄,每月还有基本工资百分之二十的军龄补助金。
我记得听人提起过,他这个级别的基本工资应该是253元左右,再加上补助金,每月到手差不多三百元。
就算以前级别低些,工资少些,但这么多年平均下来,每月寄回一半,也至少有一百多块吧?一年就是一千多。”
他的目光扫过这间虽然整洁却明显家徒四壁的堂屋,语气带着质疑:“可家里的情况,您也看到了。
我娘和奶奶省吃俭用,这些年下来,我娘偷偷告诉我的存款数,却只有四百八十元。
家里唯一的一项大花销就是前几年盖了这五间砖瓦房,可还是砖包皮的,里面是泥坯,比起真正的全砖瓦房,省了不少钱。
总共也花不了几百块,同这些年应该收到的钱相比,算不上是特别大的支出。
那剩下的钱呢?都去哪里了?”
这笔账并不难算。阳光明提出这个疑问,目光灼灼地看着田玉柱,等待一个解释。
田玉柱对此似乎早有准备,他脸上并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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