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心路的述职报告 (第3/3页)
”心魔的哀嚎在幻境中回荡，它抱着头蹲在地上，那由纯粹负面能量构成的身躯剧烈地波动着，黑气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般闪烁、扭曲，仿佛随时都会溃散。
林枫那套逻辑严密、术语轰炸的“复盘”与“战略规划”，像是一柄柄无形的利剑，精准地刺穿了它作为心魔赖以生存的核心法则。
它存在的意义，本是放大恐惧，制造混乱，侵蚀道心。可眼前这个家伙，他不按套路出牌啊！他不恐惧，不挣扎，他甚至……把心魔当成了需要统一思想的“内部合伙人”？把生死考验当成了“季度述职会”？
“KPI…SWOT…OKR…PDCA……” 心魔如同梦呓般重复着这些让它魔核发颤的词汇，巨大的茫然和委屈吞噬了它。这些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为什么每一个字我都听得懂，连在一起就完全无法理解？！这感觉，比面对佛门的度化经文还要难受！至少经文是温暖的，而这些词汇……冰冷、机械，充满了该死的秩序感！
它试图调动幻境力量，再次凝聚出那些恐怖景象，可那些画面刚一出现，林枫刚才的话语就在它“耳边”回响：
“此乃小概率事件，属于系统性风险，需制定应急预案……”
幻象瞬间变得苍白无力，甚至有点……滑稽？
它又想直接攻击林枫的神魂，可对方那稳坐小板凳、眼神清明、甚至还带着一丝“我对你的业务能力很失望”的表情，让它感觉自己若是出手，反而像个无理取闹、破坏会议进程的“落后员工”。
我……我可是心魔啊！令人闻风丧胆的问心路主宰之一！心魔在心中悲愤地呐喊，多少天才弟子在我面前痛哭流涕，道心破碎！这家伙……这家伙居然在给我做职业规划？！
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和职业危机感，如同冰水般浇透了它。
“我完不成拉你堕入心魔的KPI了！”它终于崩溃地喊出了心底最深的恐惧——不是林枫恐惧它，而是它，恐惧无法完成自己作为心魔的“绩效指标”！
“我业务能力不行！我听不懂！求求你出去吧！我让你过还不行吗！”
它几乎是哭着喊出这些话的。黑气构成的身体越来越淡，原本狰狞的面目此刻只剩下可怜兮兮的哀求。它感觉自己的魔生观、价值观、职业信仰，在这一刻，被林枫用名为“管理学”的铁蹄，无情地碾碎了，连点渣都没剩。
林枫看着眼前这团即将崩溃的、毫无威胁可言的黑气，终于停止了“输出”。他脸上露出一丝“孺子不可教也”的遗憾，轻轻叹了口气。
“看来，在情绪管理与抗压能力方面，你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他做出了最后的“绩效点评”，“也罢，既然你主动请求终止这次‘一对一沟通’，那我也尊重你的选择。”
他优雅地站起身，熟练地折叠好小板凳，将那一叠写满了“战略规划”的符纸郑重收起。
“希望下次见面时，你能有所进步，至少……能跟上基本的讨论节奏。”
说完，他不再看那团瑟瑟发抖、怀疑魔生的心魔，转身，迈着从容的步伐，向着那已然洞开的出口光亮处走去。
在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光中之后，那片漆黑的幻境剧烈地波动了一下，然后如同潮水般退去。隐约间，似乎还能听到心魔残留的、带着哭腔的碎碎念：
“KPI……OKR……下次……下次能不能来个正常点的，会害怕的考生啊……这届修士……太难带了……”
问心路深处，某个古老阵灵记录核心上，关于林枫的考核评价栏，一阵灵光乱闪后，艰难地浮现出两个字：通……过？
问心路外，平台之上。随着时间的推移，气氛愈发凝重。戒律堂长老面无表情地立于入口旁，目光偶尔扫过那翻涌的雾气，心中默默计算着时辰。按照以往经验，最快通过问心路的弟子，也需耗费近半柱香的时间，且出来时无不神色恍惚、气息紊乱，甚至有人需要同门搀扶。
大多数弟子仍在阵中与心魔苦苦抗争。
然而，就在那柱计时香才刚刚燃烧了不到五分之一，袅袅青烟尚且微弱之时“唰！”问心路入口处的雾气，如同被一只无形之手轻柔地拨开，一道身影迈着悠闲的步伐，如同饭后散步般，从容不迫地踏了出来。
正是林枫！他不仅出来得极快，而且形象……完美得令人发指！只见他衣衫平整，发型一丝不苟，脸上非但没有半分疲惫或劫后余生的庆幸，反而带着一种……神清气爽、容光焕发的愉悦感？仿佛刚刚不是经历了凶险的心魔拷问，而是做完了一场舒坦的精神SPA，或是听完了一场精彩的讲座！
他手中甚至还拿着那个折叠小板凳和那叠符纸，姿态轻松得像是刚从自家书房里出来。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平台上所有尚未入阵的弟子，以及那位见多识广的戒律堂长老，全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僵在了原地。
他们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林枫身上，充满了极致的难以置信和荒谬感。
怎么可能？！这才多久？！
他……他怎么一点事都没有？反而像是……补了一觉？
我眼花了？还是问心路今天放假了？！
尤其是那位戒律堂长老，他执掌此地多年，见过的天才俊杰不计其数，可何曾见过这般景象？能在问心路中快速走出者，已是凤毛麟角；能神色如常者，堪称道心坚定；可这位……这位林枫，他这表情，这姿态，分明是“受益匪浅”、“心情愉悦”啊！
这完全颠覆了长老对问心路的认知！他甚至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天空，又检查了一下阵法核心，怀疑是不是哪里出了故障。
林枫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周围石化般的众人，他走到平台边缘，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满足地叹了口气，还顺手活动了一下脖颈，喃喃自语：
“嗯，这次‘内部沟通会’效率不错，明确了方向，解决了思想包袱，收获很大。就是对方业务水平还有待提高，沟通起来有点费劲……”
终于，戒律堂长老艰难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问道：“林……林枫，你……你这就出来了？可在阵中遇到了什么？”
林枫转过身，对着长老露出了一个灿烂而“真诚”的笑容，扬了扬手中的符纸：
“回长老，弟子出来了。里面一切顺利，与‘另一位我’进行了一场富有建设性的深度交流，成功解决了部分认知偏差问题，并共同规划了未来的发展路径。这是交流纪要，长老要过目吗？”
长老看着那叠鬼画符般的“纪要”，嘴角剧烈地抽搐了几下，最终只是无力地挥了挥手：“不……不必了……通过，下一个！”
他感觉自己数百年的修道生涯，积累的所有关于问心路的经验和常识，都在今天被这个叫林枫的弟子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林枫礼貌地行了一礼，然后在无数道混杂着震惊、崇拜、以及“这货到底是不是人”的复杂目光注视下，优哉游哉地走到一旁，甚至还颇有闲情逸致地观摩起后面弟子那如临大敌、视死如归的入阵姿态。
他是所有参加最终考核的弟子中，第一个走出来的人。而且是以一种前无古人、估计也后无来者的方式和状态走出来的。
这个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了整个青云宗，再次将“林枫”和“离谱”这两个词牢牢绑定在一起。
问心路的传说，从此多了一个无法复制的神话，和一个怀疑人生的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