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回 (第2/3页)
笔力遒劲、力透纸背。三曰章法。章法即整幅书法作品的布白。它讲究字与字、行与行之间以笔势连绵，气脉畅通、节奏分明，若如行云流水。即所谓疏处可以走马，密处不使透风，计白当黑，奇趣乃出。四曰墨法。墨有六彩之说，即浓、淡，枯、湿，燥、润。若能带燥方润，将浓遂枯，则可达到无声而乐的和谐，五光十色的神采，洒笔以成酣歌，和墨以籍谈笑的境地。寄情。书如也，如其学，如其才，如其志。一言以蔽之，如其人而已。书法的目的是，畅寄幽情。书法艺术的最境界，也就是人的精神，人的气质的一种抽象体现与表露。欣赏书法，不仅仅是看功力的深厚，看点画、章法的精巧，而是要看作者的精神、胸襟、气质与修养。”
这些书法作品是四月份全国税收宣传月在全县征集到的优秀作品，此项征集活动获得宣传月优秀项目得到市局的通报表彰。秋实感觉姜局长就是一位书法老师在给自己授课，这个姜局长作工作报告也从来是脱稿的，对于税收情况和数据了如指掌，条理清晰，口才极佳，他从来不需要秘书写报告，是省国税系统公认的一位奇才。这大概是他得益于在省局当处长几年的历练与平时的有心积累吧。站在身边的秋实顿时感觉遇到高人了，有一种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真切感受。
站在一幅书法“惠风和畅”作品前，姜局长点评，“这幅字迹，任情姿性，虽无拘无束而流于怪诞荒狂。字如其人，这个任副县长大概是在追求一种春水繁花，清幽艳丽之境吧？我以为，书法家应该在严格的法度之中自由驰骋并施展其创造才能。”
姜局长一边点评、一边似乎在提醒秋实注意，“你看任副县长这幅字与你办公室的那幅字风格迥异，判若两人，他是在追求一种什么样的意境呢。我可看不透他。秋实啊，你可不要效仿这种风格的字体哦，无根无魂的，江湖乱套的字迹，里面有点哗众取宠的意味。”
姜局长细细观看其他作品后，欣赏的语气，“不错，这都是些唐诗宋词，好啊。作品可谓是笔酣墨饱、铁画银钩，美女簪花、恰到好处啊。你看幽深、旷远的意象跃然纸上。错落有致、一泻千里、素袖轻扬、气度恢宏。”
他又指着一副“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说道，“笔走龙蛇、力透纸背，行神如风，行气如虹，可谓行云流水，尽得风流啊，堪称佳作。你知道卫夫人吧，就是书圣王羲之的书法启蒙老师，她说过书法里七个笔画的写法。横，如千里阵云，要有延伸之感；点，如高峰坠石，有撞击之力；撇，如陆断犀象，如同断了的犀牛角与象牙一般的弯曲有力；折，如百钧弩发，象强弩拉满蓄势待发；竖，如万岁枯藤，有垂下的藤条一样坚挺有力；捺，如崩浪雷奔，象巨浪倾泻而来气势非凡；横择勾，如劲弩筋节，象拉开的强弩的样子一触即发。这副墨宝，得其妙法啊。
秋实介绍，“这是县书法**钱老的墨宝，他退休以前是县政协**。”
“这副作品有王羲之的风致，飘逸灵动。你看，剑拔弩张之中龙蛇飞动呢。”姜局长接着点评着其它作品，“总体不错。但有些作品又有柔媚有余，劲健不足之弊端。你看这幅杜牧的《山行》就存在这个毛病，有点鸾漂凤泊、春蚓秋蛇、信笔涂鸦之感。接着发出总结性的观后感，展厅的书法具有力量感、节奏感和立体感，尚需提升档次，你们有机会可以向全市全省乃至全国征集优秀书法作品嘛，要舍得花点小钱扩大清溪国税的影响力嘛。美中不足的是我们系统内的获奖太少了，我们内部那些书法比系统外的真逊色不少哦。看到了差距，就迎头赶上去。”
其实姜局长知晓在书法界一般是不对别人的作品评头论足的，他只是根据工作需要谈谈个人的一点建议和感受而已，借以推进系统内的文化建设。他心里想，刚才自己的一番言论还请那些书写者见谅、包涵呀。而对于宣传月征集到的摄影获奖作品，他自谦地说是门外汉，只是评论说了三个字，很不错。
秋实陪同领导观赏着书法展，聆听着姜德仁从口里不停蹦出的有关书法词汇，诸如疏密得当、向背顾盼、收放自如、开合有度、参差整齐、纵横变化、高低错落、轻重缓急、虚实各显、奇正相依。行书的不拘不放、草书的连绵飞动，等等。姜德仁对于书法的一番话，似乎还有它意。特别是姜德仁做出一个手势说“笔断意连”一词时那个的比划姿势，耐人琢磨。
秋实揣摩，姜局长是要我是把书法看作一种文化以陶冶情操，提高全局干部职工的文化素养，同时以此作宣传平台，使得国税系统在社会上有较强的知名度，这也是税收宣传的一种创新方式。
秋实记得在一本书籍里看过这样一段有关书法的文字：从大处着眼，看整体的布局气势；从小处琢磨，看点画笔法的工夫；从间架结构，看字型体态的美观；从字里行间，看通幅的意境效果。应该把书法当成一种哲学，从中悟出阴阳之道。书法，讲究和而不同、违而不犯，以至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其实，一个人的笔迹显露了他的学识修养，其个性、心理状态在行家看来已是一丝不挂了。
秋实沉浸于书法与万物相通的境界里，滋生顿悟的释然。
姜局长不经意间，随意地问了一下秋实前妻严敏的情况，“你为什么要与老婆离婚啊？她有什么不好吗？”
秋实凄然苦笑，“严敏可是百里挑一的好女人。可以说是才貌双全。只是怪我没有好好珍惜，一切都是我的错。不过她卓尔不群，高高在上傲然的样子，我也实在忍受不了、消受不起。”
姜局长说，“我可听省局有人说你目前在省局上班的宋雯丽，对于你的母亲多有不敬啊。她老人家忍辱负重，你得多多关心她。”
“是的，我妈妈要不是看着她生了个大胖孙子面子上，早就赌气回清溪了。”秋实眼圈红了起来，“唉，婚姻怎么选可能都是错的，都是我造的孽。没有法子，事到如今，只好听之任之、顺其自然啰。”
姜局长评述，“人无完人嘛，只好将错就错。双方多多包容，换位思考才能延续生活的美好与和谐。”
秋实曾经听别人说过姜局长的夫人早几年因病去世了。他来灵山国税局当局长后，不少好心人给他牵线搭桥，他都委婉拒绝。据说，有人还把严敏介绍过给他，他一听说原是国税的家属，把那介绍人臭骂了一顿，忿忿不平地说，“真是丢人现眼，国税干部连自己的老婆都守护不住，你还指望他能守住税法吗？”这是姜局长不知道秋实离婚内情所形成的某种看法。
当他知道是秋实主动离婚的，曾经又评价秋实，“被地税一个女强人所嫌弃，这样的国税局长也不会强不到哪里去。”并详细询问过严敏的具体情况，不无感叹地怜惜幽愤道，“真可惜。上帝给了她如此的才貌、地位，却吝啬不给与她一个孩子与完整和睦的家庭。”
据说有人曾经撮合姜局长与严敏见面谈谈，严敏倒是没有反对，但姜局长一口回绝了。旁观者估计是他考虑的因素也许太多了，其中也许包括秋实的因素吧。
临走时，局里几位副局长也来见姜局长。姜局长指示秋实等局领导，“税务文化建设搞了近十年，而近年来大家都有些懈怠了。但你局的精神文化还不错，搞得有声有色，物质文化比如职工食堂问题，你局应该先行一步，给全市国税系统作出个样板来。市局已经着手在办这个事。”
姜德仁局长又讲解，“对于文化的涵义，学者有160余种诠释。我以为把文化作为动词来解释，具有鞭辟入里的功效，更能体现当下税务文化要解决的实际问题。文，在古代通纹，是智慧、经验的总结；化，就是教化，运用经验智慧来推动税务事业向前发展。”
姜局长边走边阐述，“比如宋代的包公、明朝的海瑞、清朝誉为天下第一廉吏的于成海，还有东汉的杨震，那个对行贿官员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都是历代的清官，所以税务文化里面要构建一个廉政文化体系，教化税务干部靠慎独、慎权来坚守职业底线。这方面，你们可以做点探索。”
秋实在一旁听着姜局长的讲话，不时点头，代表局班子表态，“我们一定按照您的工作要求，尽快制定方案，狠抓落实，确保抓出成效。”
“文化建设说到底，就是要通过价值塑造，达到能力的提升，使全体国税干部找到一个归宿感、认同感，在此过程中，要将文化的力量转化为主动的思维、体现自觉的实践，达到组织与个人的共同发展。”姜局长掷地有声地说完话，关上车门，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构成***枪的手势有力地对秋实他们交代，“你们记住八个字，内化于心，外化于行。也就是学习-实践-再学习-再实践，无限地反复循环上升。”
秋实觉得姜局长确实有雄辩的口才，其领导才干真令人敬佩，难怪有人称呼他为国税局的“雄辩大师”“诡辩王”。
姜局长此行既肯定了局里税收宣传、文化建设的初步成效，也明确了物质文化比如办职工食堂的具体要求，还随便了解了自己和严敏的情况，工作真是高效啊。
秋实也学着姜德仁局长比划出一个手势，却把中指也不自觉地伸出来了，成了一个表示七的手意，这令秋实感觉自己有点东施效颦一般的闹出一个蹩脚的笑谈来。
从县里调研回到灵山，严敏约姜德仁晚上去球馆打羽毛球。一场激烈的对抗赛后，他告诉严敏，自己前些日子刚从东北学习考察回来，象发现新大陆一样讲道，这世界上还真有一个人的税务所，在黑龙江漠河县北极乡呢。她接话，又开了眼界。
他又继续概述调研工作发现的问题，有一些商贸公司“变帽子”戏法，利用虚假注册信息，购进水泥、木材，却销售钢材，收取票面金额的7-8%所谓的“开票费”，大肆虚开，一夜暴富，真是奇闻。叹息道，世界之大，超乎你我的想象。
姜德仁不无感叹地说，有一句西方谚语，人的一生只有死亡和纳税是不可避免的。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们要加大税收的宣传力度，找到纳税人的精神支点。还说佛陀释迦牟尼告诫弟子要“不漏国税”，实践“诸恶莫作，诸善奉行”的教导，我们的税收法定原则还可以在佛教中找到渊源。
又分析道，中国历代税赋改革的基本脉络是以人丁为主要征税对象，向以土地、财产为主要征税对象过渡的。由于统治阶级苛捐杂税、横征暴敛，“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的税赋制度被百姓所痛恨。不过曹操发布的“收田租令”中的“不患寡而患不均”具有鲜明的税赋均平思想，这使得地主豪强与平民百姓均要依法纳税，巩固了经济基础，使其在三国鼎力时期处于江湖老大的地位。当然，秦朝的横征暴敛，搞得民不聊生，促使其十多年就寿终正寝了。还有那个李自成“不纳粮”在起义初期得到百姓的拥戴，砸碎了一个腐朽王朝，而建立政权后还沿用之，没有财力物力怎么能支撑一个政权的运转？结果在北京只做了42天的大顺皇帝就仓皇逃亡了。而我们现在的问题是，却似乎忽略了对于那些恶意扰乱税收秩序不法分子的重拳打击了。
严敏仔细地听，一会却提及廉政建设上的话题。目前的因公出国出境费用、公务接待费、公务用车购置及运行费用居高不下，这“三公”经费的不合理性常被群众私下里所诟病，虽是老问题，现在应该予以重视起来，以取得民心。应该发挥巡视利剑作用，切实注意解决公款大吃大喝、公款旅游等老大难问题。
姜德仁擦干满头的大汗，抿了一口茶水，不温不火地感慨，老大难、老大难，老大重视就不难。解决三公经费过高，从领导层做起、从现在做起，我相信就会降幅较大的，但必须保证一些正常的开支。国税干部绝大多数是有理想抱负、有情感的，当然也有迷惑、委屈、纠结的。如果一味地“一刀切”可能不契合实际。比如公务接待还是应该出台一些具体可以操作的制度规定，否则基层无所适从，正常的工作接待都搞得神神秘秘、偷偷摸摸，好像见不得人似的。
这叫新常态。她却说，这样很好嘛，我们应该适应这一新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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