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陌生的晨曦与胸口的烙印 (第1/3页)
意识,如同沉入无光深海的潜水员,被一股柔和而持续的力量,从冰冷、黑暗、万籁俱寂、连时间都仿佛凝固的深渊底层,一点点地、极其缓慢地向上托举。没有剧烈的痛苦,没有刺耳的噪音,没有死亡的恐惧,只有一种包裹全身的、令人慵懒的、渗透到每一个细胞最深处的温暖,和一种仿佛回归生命最原始胚胎状态的、彻底的松弛、安宁与虚无。时间的流逝感变得模糊不清,仿佛在温暖的羊水中漂浮了亿万年,又仿佛只是闭眼再睁眼的一瞬。
最先恢复的是嗅觉。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层次丰富到令人迷醉的、属于生命本身的气息,如同轻柔的羽毛,搔刮着林伟干涸灼痛的鼻腔黏膜,将他从深沉的、无梦的混沌中轻轻唤醒。这气息中,有腐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落叶和朽木在湿润环境中发酵产生的、醇厚而略带甜腥的土腥气;有覆盖在岩石和树干上、厚如绒毯的翠绿色青苔散发出的、带着雨后清新感的潮湿气息;有各种不知名的、色彩斑斓或素雅的小野花悄然绽放时释放的、淡雅而持久的芬芳;有阳光穿透林冠后、烘烤着干燥草木时散发出的、令人心安的、暖洋洋的干爽味道;甚至还能隐约分辨出某种成熟野果自然坠落后裂开、散发出的、带着微醺感的甜腻香气……所有这些气味,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一股原始、野性、却充满了蓬勃生机和安宁力量的、令人灵魂都为之颤栗的纯净气息!与他记忆中那充斥着铁锈、机油、放射性尘埃、化学毒气、腐败血腥和绝望味道的避难所空气,形成了天堂与地狱般的极致反差!每一次无意识的吸气,都如同痛饮最甘冽的清泉,清凉舒爽的感觉从鼻腔直冲肺叶,滋润着每一个干涸破损的肺泡,带来一种近乎醉氧的微醺感和重获新生的、生理性的战栗。
紧接着是触觉。身下传来的,是难以想象的、极致的柔软和弹性,仿佛躺在厚厚的、由无数层最细腻的天鹅绒、蓬松的云朵和最富有生命力的苔藓共同铺就的天然床垫上。温暖……一种真实的、渗透到骨髓里的、从大地深处弥漫上来的、驱散了所有严寒记忆的、令人安心沉睡的暖意,从背部缓缓蔓延至全身的四肢百骸。微风拂过裸露的皮肤,带来一丝恰到好处的、凉爽的惬意,而非记忆中那如同刮骨钢刀般、能冻结灵魂的极寒。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斑驳地洒落在皮肤上,带来暖洋洋的、令人慵懒的舒适感。这种被温暖、柔软和生机勃勃的自然环境全方位包裹的感觉,是如此陌生,如此……不真实,仿佛一场过于美好的幻梦。
然后,听觉苏醒了。远处,传来溪流或山泉潺潺流动的、清脆悦耳、如同玉石相击的叮咚水声,充满了灵动和活力;近处,是各种音调、婉转啼鸣的鸟叫声,有的高亢嘹亮,有的低沉婉转,有的急促短脆,交织成一曲复杂而和谐的自然乐章;更近处,是微风穿过层层叠叠、形态各异的巨大叶片时发出的、如同叹息般的、连绵不绝的沙沙声响;脚下厚厚的腐殖质层中,似乎还有微小昆虫爬行时发出的、几不可闻的窸窣声……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首宏大、宁静、充满了无限生命活力的自然交响曲,与他记忆中那死寂的金属通道、恐怖的裂谷嗡鸣、能量爆发的毁灭轰鸣、以及“潜伏者”令人毛骨悚然的嘶鸣,形成了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治愈灵魂的强烈对比。耳朵里那因长期处于高分贝噪音环境而产生的、细微的耳鸣声,似乎也在这种自然的安宁中渐渐平息。
最后,是视觉。林伟艰难地、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眼皮上般,缓缓地、挣扎着睁开了沉重无比的眼帘。视线先是模糊一片,只有晃动的、金绿色的、温暖的光斑,如同透过磨砂玻璃看到的、失焦的万花筒。他用力眨了眨眼,挤掉眼角干涸结痂的血块和分泌物,视野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瞬间屏住了呼吸,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是……一片茂密得超乎想象的、充满了野蛮、原始、蓬勃生命力的、仿佛从未被人类文明染指过的……原始森林的穹顶!
参天古木的枝干如同远古泰坦巨人的臂膀,虬结盘错、肆意地伸向那片湛蓝如洗、纯净得没有一丝云彩和化学尘霾的天空。巨大的、形态各异的叶片——有心形的、掌状的、羽毛状的、细长如剑的——层层叠叠,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望不到边际的绿色巨网,将大部分阳光过滤、打碎。只有最顽强的几缕金光,才能如同金色的利剑般,精准地穿透叶隙,斜斜地照射下来。这些光柱在弥漫着淡淡水汽的、清澈无比的空气中产生了显著的丁达尔效应,无数微小的尘埃和飞虫在光柱中如同精灵般飞舞、闪烁,营造出一种如梦似幻、神圣而宁静的氛围。空气的能见度极高,视线可以毫无阻碍地延伸到极远处,看到森林边缘起伏的、覆盖着茂密植被的、苍翠欲滴的山峦轮廓。这里的绿色,浓郁得仿佛要滴出水来,充满了饱和到极致的生命力。
这里……是哪里?
我不是……应该在那个冰冷、黑暗、充满辐射、怪物和绝望的地下避难所吗?不是在那个最后的、刻满符文的庇护所里吗?老猫呢?笔记本呢?那场毁天灭地的能量爆发……
记忆的碎片,如同被炸碎的玻璃,带着尖锐的棱角和剧烈的头痛、眩晕感,疯狂地涌入林伟几乎空白的大脑。自由落体般的坠落……“掠食者”狰狞的口器……“潜伏者”幽绿的眼睛和致命的骨刺……老猫染血的脸和锐利的眼神……观测站冰冷的电子音……“深渊之心”那令人灵魂冻结的嗡鸣和恐怖的“目光”……笔记本爆发的神圣光盾……最后那将自己抛飞的、充满毁灭与新生气息的能量狂潮……无尽的黑暗……
我还活着?我们……真的逃出来了?!从那个地狱般的深渊里……爬出来了?!这里……这阳光、这空气、这森林……是地面?!是那个在避难所传说中已经彻底毁灭、化为放射性废土的……旧世界的地面?!还是……另一个未知的、平行的世界?!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了巨大震惊、劫后余生的狂喜、深入骨髓的茫然、以及一种仿佛亵渎了神明的、不真实感的复杂情绪,如同海啸般冲击着林伟的心神,让他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眼眶瞬间被滚烫的液体充满,视线再次模糊。他贪婪地、大口地、近乎窒息般地呼吸着这清新得带着草木甜味的空气,感受着阳光照在脸上那真实的温暖,听着耳边那如同天籁般的鸟语虫鸣,几乎要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灵魂来到了神话中的净土或天堂。
“咳……咳咳……呕……”一阵无法抑制的、撕心裂肺的咳嗽猛地打断了他混乱的思绪,牵动了胸口和肋骨的伤势,传来一阵钻心的闷痛,但也让他彻底从那种恍惚的状态中清醒过来。疼痛是真实的,虚弱是真实的,这不是天堂,他还活着,带着一身的伤和疲惫,活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他艰难地转动如同生了锈的、僵硬无比的脖颈,颈椎发出“嘎巴”的轻微声响,看向身旁。老猫就躺在离他不到两米远的地方,背靠着一棵需要数人合抱、树干上覆盖着厚厚绒毯般青苔的参天古木的根部,双眼紧闭,脸色依旧苍白如纸,嘴唇干裂,呼吸粗重但节律趋于平稳悠长,似乎还沉浸在深度的恢复性睡眠中。他赤裸的上身(衣物似乎在穿越中破损或被除去)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已经简单处理过、涂抹着某种暗绿色草药的可怕伤口,尤其是胸腹间那道被腐蚀的伤口,虽然不再渗液,但依旧狰狞。他那把造型奇特、闪烁着哑光的手枪,就放在他右手触手可及的、铺满落叶的地面上。是老猫……在最后关头,带着他来到了这里?还为他处理了伤口?这里……安全吗?
林伟尝试动动手脚,全身立刻传来散架般的剧痛和肌肉过度透支后的、如同被醋浸泡过的酸软无力,尤其是左腿的开放性创伤和右臂被毒素侵蚀过的区域,更是传来火辣辣的刺痛和深层次的麻木感。但他惊喜地发现,那种如同附骨之疽、深入骨髓和灵魂的极寒麻木感,消失了!体温恢复了正常的温暖!失温症……在这个温暖的环境中,竟然奇迹般地好转了?!这简直是神迹!
他挣扎着,用尚能动的左臂手肘支撑起上半身,这个简单的动作几乎耗尽了他刚恢复的一丝可怜气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剧烈地喘息起来。他靠在另一棵大树的树干上,树皮粗糙而温暖,带着阳光的味道。他喘息着,开始用更加清醒的意识,仔细地、带着警惕地观察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片看起来完全未经人工开发、甚至可能从未有人类足迹踏入过的原始森林。树木的高大和茂密程度超乎想象,许多树种的形态他从未在任何图鉴或记录中见过,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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