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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出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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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章-出水 (第2/3页)

围的黄土形成鲜明的对比,旁边还散落着几根他挣扎时掉落的头发。

    “‘打下去……别管我……水……要水……’”

    拾穗儿一字一顿地、清晰地重复着赵老四昏迷前那断断续续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泪水终于忍不住汹涌而出,顺着脸颊滚落,滴在胸前的衣襟上,洇开一小片深色。但她倔强地用手背狠狠擦去,粗糙的布料蹭得眼角生疼,留下淡淡的血痕。

    “这是他拿命换来的话!是咱们金川村现在唯一能走的路!只有打出水来,才能对得起我四叔!才能让他觉得,他受的罪,流的血,都值了!咱们现在停了,就是认输了,就是对我四叔、对咱们自己的背叛!”

    她的话,像一记记重锤,狠狠地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那些原本想要退缩的人,羞愧地低下了头,双手紧紧攥着衣角,不敢直视她那燃烧着火焰的目光;

    那些被恐惧笼罩的人,眼神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光,一丝名为“不甘”和“尊严”的火星,在眼底悄悄闪烁;

    还有些人,想起了赵老四平日里的好,想起他总是第一个扛着工具上工,想起他分给邻居的那半袋红薯,想起他抱着小石头时慈祥的笑容,眼眶再次湿润了。

    李大叔,这个刚才还像山一样指挥若定的老石匠,此刻也老泪纵横。

    他今年六十多岁,脸上刻满了岁月的沟壑,双手布满了厚厚的老茧,那是一辈子与石头打交道留下的印记。

    刚才赵老四受伤时,他强忍着悲痛指挥众人救人,此刻听了拾穗儿的话,再也忍不住,泪水顺着皱纹滑落,滴在胸前的围裙上。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有些迟缓,膝盖发出“咯吱”的声响,显然是连日劳作累坏了,但脚步却异常坚定地走到拾穗儿身边。

    他伸出那双布满老茧和新鲜伤口的大手,再一次紧紧握住了撞木那粗糙的绳索。

    绳索上还沾着赵老四的血迹,温热的触感透过掌心传来,像是一种无声的激励。

    他转过身,面向众人,脖颈上的青筋再次暴起,像一条条蠕动的蚯蚓,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如同受伤雄狮般的、震耳欲聋的咆哮:

    “拾穗儿说得对!咱们是顶天立地的爷们儿!不能当孬种!老四在前面给咱们淌了路,用血给咱们指了方向!咱们不能让他白淌!这井,就是啃,就是用牙啃,用命啃,也得把它啃出水来!为了老四!为了金川村!打出水来!”

    “打出水来!为四叔!”

    王强第一个响应,他今年二十出头,是村里最年轻的后生,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眼睛红肿着,但眼神已经变得无比凶狠和坚定,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狼。

    他一把抓起地上那沾着血迹的草绳,死死地、一圈一圈地缠在自己早已血肉模糊的手上,粗糙的草绳摩擦着伤口,钻心的疼,但他仿佛感觉不到一般,只是紧紧地攥着,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打出水来!”

    “为了四叔!为了金川村!”

    更多的人站了起来,原本佝偻的脊背重新挺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有人抹掉脸上的泪水,有人握紧了拳头,一种混合着悲愤与不屈的力量在人群中迅速凝聚、升腾,像一团即将燎原的星火。

    这一次,他们的动力不再仅仅是为了生存的希望,更是为了给倒下的兄弟一个交代,为了捍卫金川村人永不屈服的尊严!

    没有多余的动员,人们默默地重新站好了位置,分成几排,握紧了绳索。

    这一次,队伍更加沉默,没有人说话,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在空气中交织,但气氛却更加凝重,仿佛有一股无形的、悲壮的气场在弥漫,连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号子声再次响起,不再是之前那种高亢的呐喊,而是变成了一种低沉、压抑、却蕴含着更强大力量的闷吼,像是从大地深处发出的、不屈的咆哮,在山谷间久久回荡。

    “嘿——呦!!!”

    王强的嗓子已经完全嘶哑了,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血性,穿透尘埃,响彻在井台上方。

    “轰!!!”撞击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沉稳,更加专注。

    撞木带着所有人的力量,狠狠地砸向井底的岩层,每一次都精准地瞄准了那条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裂缝。

    人们咬紧牙关,牙关咯咯作响,手臂上的肌肉贲张如铁,青筋暴露,额头上的汗珠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地滚落,砸在地上。

    他们将所有的悲愤、所有的力量、所有的希望,都毫无保留地灌注到了这一次次沉闷的撞击之中。

    井下,王强、铁蛋和石锁三个后生,还守在下面。

    空间狭小而黑暗,只有头顶井口透下的一丝微光,照亮了周围潮湿的岩壁。

    他们强忍着失去同伴的悲痛和身体的极度疲惫,四肢早已酸痛不堪,耳膜被一次次的撞击声震得嗡嗡作响,却凭借着拾穗儿不断从井口传递下来的指引,更加小心地引导着沉重的撞木。

    “偏右一点!对准裂缝!”

    拾穗儿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带着一丝嘶哑,却异常清晰。

    铁蛋立刻调整位置,用肩膀顶住撞木,使劲往右边挪了挪。

    黑暗中,每一次撞击带来的震动都让他们浑身发麻,岩壁上的碎石不断掉落,砸在他们的头上、肩上,生疼生疼,但他们仿佛能感受到赵老四就在身边,用他那双满是老茧的手和他们一起扶着撞木,用他最后的意志和他们一起在战斗。

    泪水混合着井壁震落的尘土,在他们年轻的脸颊上划出泥泞的沟壑,嘴里满是泥土和泪水的咸味,却没有人松手。

    撞击,持续着。

    二十下,五十下,一百下……没有人计数,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

    汗水混着血水,不断地从人们的额头、手掌滴落,在干涸的土地上裂开一小片深色,又迅速被蒸发,只留下一道道深色的印记。

    妇女们默默地守在一旁,没有多言,只是用实际行动支持着男人们。

    她们端来早已晾好的凉水,有人渴了,就递过去一碗,看着对方一饮而尽,再默默接过空碗;

    她们拿出家里仅剩的干粮,是掺着糠皮的窝头,小心翼翼地掰成小块,递给疲惫的汉子们,让他们补充体力;

    还有几个懂点草药的妇人,拿出随身携带的草药,用石头捣烂,为受伤的人清洗、包扎伤口,动作轻柔而熟练,嘴里还低声安慰着:“忍忍,贴上药就不疼了,等打出水来,就好了。”

    整个金川村,仿佛只剩下这一种节奏,一种信念——向大地要水!

    张教授也守在井边,他是县里派来的地质专家,头发已经花白,戴着一副厚厚的老花镜,镜片上沾满了灰尘。

    他不顾众人的劝阻,几乎大半个身子都探在井口,双手紧紧抓住井架,生怕自己掉下去。

    他用手电筒死死地盯着井下岩层的变化,手电筒的光束在黑暗中晃动,照亮了井底的景象。

    他的嗓子已经嘶哑得不成样子,却依然不断地修正着方向:“偏左半寸!对!稳住!就是那里!裂缝在扩大!我看到了!坚持住!水就在下面!再加点劲!”

    他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每一次观察到裂缝扩大,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大声地告知众人,给大家注入新的动力。

    希望,如同岩层上那一条不断扩大的、黑暗中的裂缝,在血与汗的反复浇灌下,艰难地、却又顽强地向下延伸,向着地底深处那孕育着生命的水源靠近。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两个时辰。

    空气似乎也变得清新了一些,不再像之前那样压抑,风里带着一丝湿润的气息,仿佛是远方传来的好消息。

    突然!

    在一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沉重、都要决绝的撞击之后,井下传来的声音发生了根本性的、令人心悸的变化!

    那不再是沉闷的“轰隆”声,不再是凿木与岩石硬碰硬的钝响,而是一种奇特的、清脆得令人心颤的“咔嚓”声,像是某种坚硬的东西被彻底折断。

    紧接着,是仿佛千钧巨石被彻底撕裂的、震耳欲聋的“哗啦”声,那声音惊天动地,从井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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