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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狂欢后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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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狂欢后的寂静 (第2/3页)

   他尝试用不同的音量进行召唤,从贴近书页的、如同诅咒般的低沉絮语,到退后几步、面对墙壁的放声咆哮。

    他尝试用身体的不同部位去接触——用手指反复戳刺,用拳头砸(不敢太用力,怕把书砸坏),甚至在某次极度沮丧时,用额头去顶撞那个名字,仿佛要进行某种精神层面的连接。

    他尝试在不同的时间点进行——正午阳光最烈时,黄昏光线暧昧时,夜幕彻底降临、屋内一片漆黑时。他甚至调了凌晨三点的闹钟,试图在所谓的“阴气最盛”的时刻碰碰运气。

    他尝试在愤怒的咒骂中加入极其具体的、富有画面感的行动计划:“我要去你卧室门口泼大粪!”“我要在你每天上朝的必经之路上撒满三角钉!”“我要把你最心爱的蹴鞠球换成狗屎!”

    他甚至精确地复刻了昨晚的“前置流程”——先是空腹灌下了新买的、足有半瓶的二锅头,让那劣质酒精如同火焰般滚过喉咙,灼烧胃壁,带来一阵阵虚假的勇气和晕眩的“悲壮感”,然后趁着酒意上涌,脸红脖子粗地发出他的怒吼。

    结果,毫无二致。

    那本《水浒传》,在初次展现神迹之后,仿佛彻底耗尽了所有魔力,又或者是对这个反复无常的宿主失去了耐心,变成了一本彻头彻尾的、沉默的死物。任他如何跳脚咒骂,如何抓耳挠腮,如何折腾自己,它自岿然不动,冷眼旁观。

    当窗外的天空再次被城市的霓虹灯染成一片模糊的暗红色,富英峰终于像一根被抽掉了骨头的面条,精疲力竭地瘫倒在电脑椅上,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

    汗水已经浸透了他破烂的T恤,紧紧黏在皮肤上,又冷又腻。喉咙如同被砂纸打磨过,干涩疼痛,每一次吞咽都像在受刑。大脑因为情绪的剧烈起伏、酒精的后续作用和极度的疲惫而嗡嗡作响,像一团被搅乱的浆糊。

    失败。

    彻头彻尾的、毫无转圜余地的失败。

    几个小时前那充盈全身的狂喜和志在必得,早已被消耗得一干二净,蒸发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断下沉的、冰冷的恐慌,和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绝望。

    “为什么……为什么不行了?到底他妈的是为什么?!”他望着天花板上那摊顽固的水渍,眼神空洞,声音沙哑得像破风箱。

    那种感觉,就像一个一无所有的乞丐,偶然捡到一张中了亿万大奖的彩票,一夜之间体验了挥金如土、众星捧月的天堂生活,然后在第二天,却发现彩票不翼而飞,银行账户被冻结,所有繁华如梦般消散,他被打回原形,甚至比之前更加落魄,因为他已经尝过了天堂的滋味,再也无法忍受地狱的冰冷。

    从极致的精神高潮狠狠跌落回现实的泥潭,这种巨大的心理落差,几乎要将他本就脆弱的神经彻底扯断。

    他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动作因为急躁而显得有些粗暴,再次抓起那本《水浒传》。他不甘心地把书举到眼前,对着昏暗的灯光,一页一页地仔细检查,近乎偏执地寻找着可能存在的隐藏符号、水印,或者任何异常的痕迹。他用力拍打书脊,希望能震出点什么秘密。他甚至异想天开地对着书页哈气,仿佛这样就能激活某种隐藏的机关。

    没有,什么都没有。

    它就是一本普通的、有些年头的旧书。除了那一行新增的“历史记载”,再无任何超自然的表现。

    “难道是单向的?只能用一次?是一次性的体验券?”一个可怕的、令人窒息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他的脑海,让他瞬间手脚冰凉,如坠冰窟。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昨晚的壮举,岂不是成了无法复制的绝响?他刚刚找到的、比找工作有意思一万倍的、能让他彻底摆脱平庸和失败的奇迹之路,岂不是刚看到入口,就发现前面是万丈悬崖?

    “不!绝对不可能!”他用力摇头,几乎要把脖子摇断,拒绝接受这个近乎残忍的假设。希望才刚刚燃起,他绝不允许它这么快就熄灭。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像侦探分析案情一样,开始回溯昨晚的每一个细节,试图找出那个被忽略的、至关重要的关键“变量”。

    情绪?昨晚是纯粹的、长期压抑到极点后的总爆发,是阅读林冲遭遇后产生的、感同身受的滔天怒火,是一种不计后果的、毁灭性的冲动。而今天,他的愤怒更多是刻意营造的、带有明确功利目的的——为了穿越而愤怒。难道……这本诡异的书,能够分辨出愤怒的“纯度”?需要的是那种不掺杂质的、源于灵魂深处的恨意?

    时机与环境?昨晚是在雷雨交加、电闪雷鸣的特定自然环境下。那种天地之威,是否提供了某种“能量”或者“场”?他冲到窗边看了一眼,今夜月明星稀,天气好得令人发指,连片云彩都没有。

    媒介或仪式?除了书本身,还有没有别的关键物品?他摸了摸自己那个旧帆布背包,里面只有那个写着“干了高俅”的笔记本和那支快没水的笔。昨晚穿越时,他确实背着包。但今天尝试时,背包也一直在旁边。看来不是决定性因素。

    “咒语”的格式?昨晚他情绪失控时吼出的是“高俅!我***!别让老子碰到你!不然……不然老子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干翻你个狗东西!把你踩进泥里!让你也尝尝什么叫绝望!”,充满了“假设性”(别让老子碰到你)和“诅咒性”、“发泄性”的语境。而今天,他喊的多是“开门!”“老子还要去干你!”这种直接的、命令式或目的性极强的语句。是“咒语”的结构不对?

    又或者……问题出在高俅那边?

    富英峰的心猛地一跳,像是抓住了什么关键。他再次飞快地翻开书,找到那段新增的记载,目光死死钉在最后几个字上:

    “……疑为妖人作祟,京师震动,敕令有司严查。”

    对了!“严查”!

    高俅是什么人?权倾朝野的太尉!在自家府邸的夜宴上,被一个“衣着怪异、状若疯魔”的“狂徒”用银盘当众砸脸,摔得四脚朝天,鼻血横流,颜面扫地!这简直是奇耻大辱!他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他必然会动用一切力量,疯狂搜捕这个“妖人”。太尉府的护卫力量会呈几何级数增强,巡逻会更加密集,警戒会提升到最高级别。甚至,以高俅的权势和当时人们的认知,他极有可能请来汴京城里最有名的和尚、道士,在太尉府内外做法事,布下驱邪避妖的阵法结界!

    会不会是这种来自“目标地点”的、强大的“外部干扰”或“能量屏障”,暂时性地屏蔽、阻隔了穿越的通道?

    这个猜想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但随即又陷入了更深的苦恼。因为如果真是这个原因,那他更加无能为力。他总不能穿越过去跟高俅商量:“喂,高太尉,你把那些和尚道士撤了,结界拆了,让我再砸你一次行不行?”

    各种猜想、假设、推论在他脑海中翻滚、碰撞、互相驳斥,但每一个都缺乏确凿的证据,无法证实,也无法证伪。这种悬在半空、不上不下、找不到方向也无处着力的感觉,简直比连续收到一百封拒绝信还要折磨人,还要消耗心力。

    他烦躁地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感觉头皮都快被揪下来,像一头被无形锁链困在方寸之地的绝望困兽,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每一步都踩在自己混乱的心跳上。

    “咕噜噜——咕噜噜——”

    胃里传来一阵阵强烈而空泛的痉挛,疼痛感越来越清晰,提醒他自从昨晚那顿“穿越壮行酒”之后,就再没有吃过任何实质性的东西。精神和肉体的双重巨大消耗,让他饿得眼前都有些发花,四肢发软。

    他必须出门觅食了。生存是眼前最现实的问题。

    拿起那个屏幕碎得像蜘蛛网、但还能勉强显示信息的旧手机,他习惯性地先看了一眼微信零钱里的余额——47.8元。刺眼的数字像一根针,轻轻扎了他一下。昨晚的壮举,虽然震撼了他的灵魂,但并没有让他的现实生活发生任何积极的、物质上的改变。房租依旧要交,饭依旧要吃,网贷的还款日依旧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

    他苦笑一下,套上一件相对干净、能遮住里面破烂T恤的旧外套,低着头,像往常一样,融入了城中村夜晚喧嚣的人流。

    大排档的油烟依旧呛人,光着膀子的汉子们划拳喝酒的声音依旧洪亮,情侣们依偎着走过的身影依旧甜蜜,小贩的喇叭不知疲倦地叫卖着“最后三天,清仓甩卖”。这一切,曾经让他感到格格不入、烦闷焦躁。但此刻,从那个刀光剑影、奢华迷离的北宋夜晚归来,再置身于这熟悉到麻木的市井烟火中,他竟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奇异的分裂感和不真实感。

    仿佛他才是那个真正的“穿越者”,一个不小心掉落到这个平庸现代社会的“异类”。周围的一切,都隔着一层透明的、无法打破的薄膜。

    他在常去的、最便宜的那家炒粉摊点了一份加蛋的炒粉,默默地坐在角落那个摇晃的小塑料凳上等待着。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煎熬,让他连刷手机的欲望都没有,只是呆呆地看着老板在熊熊炉火前颠动着炒锅,动作熟练得像一种机械的本能。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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