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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当我们讨论元皇后的时候我们在讨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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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 当我们讨论元皇后的时候我们在讨论什么 (第3/3页)

嬷见姜姒出来,心疼地给她披上披风。

    姜姒握住了老嬷嬷的手,整个人立在风雪之中,犹显得人淡如菊。

    慕北易登基的一月之后,年轻的皇后莫惊鸿便溘然长逝。

    她死的时候如同睡着了,嘴唇粉嫩,皮肤雪白,好似下一秒就会活过来似的。

    既然嘴唇不是乌紫,便不是鸩酒毒死的。慕北易负手立在棺椁旁边,若有所思地望着薛袆。

    既然皮肤不是金黄,便不是斑蝥害死的。薛袆穿着妾室为正妻守丧的白色广袖哀服,悄悄从余光之中打量天子。

    两人目光相接,有些意味不明。

    姜姒跪在莫皇后的棺椁之前,哀哀地哭了几声,长长短短的,十分伤心。

    莫惊鸿生前,性子是很活泼的。她喜欢花草树木,喜欢投壶骑马,还喜欢各式各样没见过的小玩意儿。

    好奇没养过的动物,好奇没吃过的美食,好奇没戴过的首饰,好奇没见过的酷刑。

    她就像个没长大的小姑娘,什么稀奇都喜欢,什么都固执,偏偏要强求。

    特别是在爱墓北易这件事情上。

    爱热闹的她这么一死,寂寞的帝城显得就更加冷清了。众人行走也是悄悄儿的,说话声音也是低低的。

    宫人们瞧着天子的冷脸更觉压抑,新得权的祺淑妃也是个不苟言笑的主子。大伙儿成天提心吊胆,也只有在姜嫔那里办差的时候,可以喘一口气儿。

    姜姒公允温和,她的好脾气,是阖宫皆知。

    制香局的小宫女将各色香料盛在小盒子里,摆在了案上。姜姒敛裙看了一圈,很是满意,便拿了装着细碎银子的粉色石榴香囊赏赐给那小宫女。

    小宫女掂了掂,有五钱,便喜上眉梢连连祝祷:“姜嫔小主真是大方,多谢姜嫔小主赏赐,祝小主称心如意。”

    姜姒温婉一笑,取了案上青瓷碟子里的千层脆果仁饼给小宫娥尝:“好了好了,你办事周全,自然是应该赏的。”

    小宫娥笑嘻嘻吃了一块儿饼,嘴角还带着渣,小声道:“近日宫里野猫儿多,姜嫔小主要这些香料做花露、香膏,平日里便要小心收捡。省得猫儿闻着香,偷食了或打翻了,白费小主一片心思。”

    “你倒细心。”姜姒笑起来温柔如水,与人说话儿都是轻声细语,从未脸红过。她轻轻抖了抖白色的衣袖,“皇后娘娘去得突然,如今要为娘娘守丧,也没心思在衣服、饰物之上,也只能做一做这些香膏玩了。本主学得少记得少,这些年只会做那么一样的花露配方,实在比不得你们制香局的人见多识广。”

    小宫女连忙摇头:“小主折煞奴婢们了。”

    “好了,回去罢。”姜姒唤贴身的嬷嬷去送那小宫女,又嘱咐道,“昨日下过雨,路滑呢,你小心慢些。”

    小宫女的脸上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盈盈谢过,喜滋滋地出去了。

    冷清的庭院里落英缤纷,姜姒嘴角噙着恬淡的笑意,轻轻哼着一首民间歌谣,闲闲地调弄香料花粉来。

    她哼的歌是小时候听的,坊间的孩子们偶尔唱,歌声便传进姜府来。

    姜家是广汉郡中书香门第,也是体面殷实的好人家。好人家放在后宫里一看,便是低微的出身了。

    别人都是豪门嫡女,京畿的贵人。当年慕北易还年少,不过十**的年纪,不曾及冠。那年她姜姒还未出阁,因着少女时候眼界高,便未曾许配人家。

    温家找上姜家,乃是因为温皇后的表兄,是姜家家主的上峰。姜家门风淳厚,人口简单,为人处世也柔和,正合心意。

    温家说的话也很清楚,很明白。

    太子到了年纪了,娶太子妃之前,要配一个妾室知晓人事。这妾室自然要温顺服从,出身清白,好衬托着太子妃的尊贵无匹。待来年太子妃入府,新婚之日有个妾室在角门远远地磕头敬茶,也衬得太子妃体面。

    温皇后看上你们姜家,那是姜家的福分,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即便是妾室,也是太子的妾室,尊贵的妾室。往后太子登宝,那便是妃子嫔御,是能侍奉的帝后的好福气。

    姜家原本不肯,却拧不过当朝皇后的意思的。姜姒最懂事了,哭了两日,索性盖头一遮,红鞋一蹬,从广汉来到了乐京。

    东宫里迎接她的,是慕北易有些阴沉的沉默,和温皇后赏赐下来的一碗浓浓的苦药。

    姜姒如今早已不想这些了。

    她能用沉默和温顺磨平一切,用谦卑宽和的笑容隐藏所有思绪。

    便嘴角微微上翘,纤细的手腕如雪,指尖如兰。她拿着琉璃的小匙,轻轻配比着香料。

    微微的光芒落在她的脸上,她哼的是一首广汉的民谣。

    “夫妇年饥同饿死,不如妾向菜人市。

    得钱三千资夫归,一脔可以行一里……”

    唱得两句,听见一旁传来闷闷的嗷嗷叫声。

    姜姒侧头看去,见一只花背的狸猫正拖着身子从草丛中爬出来。

    那猫儿嘴角还沾着粉色的花露与香料,没爬两步,两声哀嚎,伸着腿儿瞳孔一扩便死了。

    死了也不见溢血,远远看去好似睡着了。

    姜姒哎呀了一声,眉宇轻轻皱起,叹着:“可怜的小东西,阿尼陀佛。”

    她便起身来,捋袖将那猫儿尾巴两指捻起,扬手丢在了墙垣外头。

    软软的温柔的歌声接着传来——

    “芙蓉肌理烹生香,乳作馄饨人争尝。两肱先断挂屠店,徐割股腴持作汤……”

    “不令命绝要鲜肉,片片看入饥人腹。男肉腥臊不可餐,女肤脂凝少汗粟。三日肉尽余一魂,求夫何处斜阳昏。天生妇作菜人好,能使夫归得终老。生葬肠中饱几人,却幸乌鸢啄不早……”

    慕北易御书房里批着折子,忽然觉得寒毛逆起,一个喷嚏。抬头望向窗外。

    茹毛饮血的帝城,今天的春光好晴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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