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3/3页)
“这是什么道理。”一旁看热闹的七娘子起身道。“虽说秦老爹的手艺是在这场里出来的。可是这么多年给钟家赚的银子还少吗?凭什么要把女儿陪嫁也给钟家。”
有七娘子起头,其他的几个小媳妇也纷纷应和了几声。
刘把头见自家女人如此行事,生气道“那里有你说话的份儿,还不快一边儿待着去。”
刘田氏刚要发作,珍珠便开口道“我爹没留下什么笔记。那日我已与镇长老爷说明了。至于那日爹爹回家是拿换洗的衣裳。只在街上训斥了我几句,便回珠场了。爹爹都在珠场里做工,果真有什么笔记,也定在这儿了。”
经过刘田氏这一闹,刘把头更显尴尬。连忙道“大侄女,不是伯伯我不懂规矩礼数。实在是没了秦老爹,咱们这些人都没有十足的把握养出上等的珍珠。伯伯我只是想看上几眼,并不敢强占。”
“珍珠明白。”珍珠低头道。“可是我是真的没有伯伯想要的东西。爹爹一生醉心养珠,眼里根本没有我这个女儿,就算真的有什么笔记,也不会想到要留给我的。”
珍珠一直低着头,刘把头看不出她脸上的表情,只是见她两肩微微抖动,大概猜出可能是在落泪。再不敢多问一声。刘田氏见状还想发力,被刘把头拦着往工棚外去了。
工棚里的媳妇见没有热闹可看,继续做活儿。坐在珍珠旁的七娘子见刘把头夫妇走远了。探过身子小声对珍珠道“珍珠妹妹千万不要听信了刘把头的胡话,他说什么都是骗你的。那东西是你爹留给你的嫁妆,可不能随便让外人知道。”
珍珠一脸迷惑地看着七娘子。完全不知道她是说什么。七娘子见珍珠看自己的眼神除了疑惑还是疑惑。自言自语道“难道秦老爹没把送地送会家去?”说着话,转身坐下继续挑拣河蚌。
直到晌午吃饭时,珍珠还都没有回过神儿来。用过午饭后,负责清洗河蚌的媳妇们纷纷像刘把头抱怨珍珠明明是新来的,怎么就能做最轻便的选蚌的活儿。其中来势最凶的当属刘田氏的好姊妹魏氏。因连着亲,魏氏一直觉得其他做工的媳妇不如自己。可巧今儿轮到她去清洗河蚌,见珍珠今日与昨天一样还是选蚌,几个一同清洗河蚌的媳妇拿魏氏打趣。这可把魏氏惹恼了。
刘把头正巧也有要试一试珍珠的心思。索性将魏氏在内几个不服珍珠的媳妇叫出来。又命一个小子抬来几筐河蚌,以一炷香为限,比赛挑选河蚌。珍珠刚进珠场,不想得罪人,所以推着不想比。可是她越是这样,魏氏越是不服气。最后被逼得无路可退的珍珠只好应战。
这样的事儿,在珠镇可是从来没有过的。珠场附近的人听说后也都纷纷赶来瞧热闹。往日都是紧盯着不让外人踏入珠场半步的刘把头今日特别开恩,没有吩咐轰人。
刘把头一声令下,珍珠心无杂念的挑起了河蚌,围观的人中不少也是养蚌的能手,只见珍珠专挑那些大小得到,蚌壳油亮,模样齐整的。有人摇头,有人点头。这些珍珠全都没有瞧见。起初还有人低声细语,眼看着一炷香一点点儿地燃尽了,围观者再没人出声了。身心全部都投在挑选河蚌上的珍珠开始体会到秦老爹的心情。
到珠场里支钱给儿子买笔墨的庄嫂子见与珍珠比赛的都是些在珠场里做了十几年老手。不禁为珍珠捏了一把汗。
一炷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最后一点儿火星燃尽时,原本被堆成小山一样的河蚌被分成了许多份儿。珍珠眼前的无疑是最大的。
主意珍珠一举一动的魏氏因分心,只挑出很少的河蚌。一同比试的几个媳妇见了,免不了又要取笑一番。刘田氏还打算让魏氏好好地灭一灭珍珠的气焰。见魏氏如此地不顶事儿。刘田氏气结不语。
结果一目了然,刘把头没有多言,道“往后珍珠还是挑蚌。”
不服的魏氏扯着嗓子喊道“他爹一定是偷偷将自己本身教给了她。这不和规矩,该把她们家赶出镇子。”
“我爹没有。”珍珠辩解道。输了比试,丢了颜面的魏氏,此时已经恼羞成怒,不管珍珠如何辩解,一口咬定了珍珠坏了镇上的规矩,偷学了养珠的技巧,该撵出镇子去。
庄嫂子出来道“一年之中秦老爹回家的日子都是有限的,这些事儿镇子上那个不晓得。你说珍珠偷学了养珠,她一个大门都不愿出的姑娘,每日都在自家房前屋后地忙着。怎么就偷学着了?”
珍珠见庄嫂子为自己出头,担心连累了庄大哥,拉着庄嫂子劝她少说两句。庄嫂子气不过道“珍珠妹妹莫怕,这些人就是看你年纪轻,欺生。咱们有手艺,还怕找不到赚钱吃饭的地儿?这一会儿子我也算看明白了,妹妹这是天生的本身。珠镇里又不止钟家这一家珠场,今日的事儿传出去了。明天便会有人来请妹妹的。”说着话,庄嫂子瞧了一眼刘把头。
庄嫂子是什么人,那可是个宁可自己饿肚子也要供儿子读书的女人。魏氏仗着自己的刘把头的妻妹,在珠场里横行霸道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自己一个外人必是按不住的,只能靠刘把头。如今自己将话点明了,珍珠是钟夫人亲自请来的,如果因为魏氏胡搅蛮缠,使得珍珠离开珠场。钟夫人那里刘把头可不好交代。
庄嫂子聪明,刘把头也不糊涂。虽然珍珠口口声声称秦老爹没教过自己养珠。可珍珠能挑出上等河蚌,挑出来的河蚌不会骗人。刘把头已经怀疑珍珠不但学过养珠,而且已经尽得秦老爹的真传了。
庄嫂子的话放在这里,刘把头借着这个台阶,道“秦老爹与我私交不错,偷教珍珠的事儿,秦老爹断是不敢做。”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谁都有私心,放着一身的本身不教给女儿,他是傻子不成。”一直不语的刘田氏,可算是寻道一个机会,不咸不淡地插了一句。声音不大,围观的人却都听的清清楚楚的。一时间议论之声纷起。平日里与魏氏交情不错的几个媳妇开始替魏氏说话。
珍珠看着众人一会儿向着自己,一会儿又指责,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