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回:愚论 (第2/3页)
光的重量几乎具象化,沉甸甸地拖拽着他的脚步。烦躁像细小的火焰,在他胸腔深处灼烧,几乎要冲破他刻意维持的平静。
然而,他只是更深地吸了一口医院里熟悉的消毒水气味。这气味代表着秩序,代表着他的领域,代表着需要他专注的、实实在在的生命。那些无休止的窥探、愚蠢的猜疑、无谓的恐惧……都与他此刻要做的事无关。
“莫、莫医生?”
拿着药水瓶的碧玉树看到了他。她不仅看到他,还打了招呼。
莫惟明终于停下脚步。得,终归还是逃不过。他知道的,他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随便他们怎么问吧,自己实话实说就行。
碧玉树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来。
“你还好吧?”
“啊……”
莫惟明其实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他本以为,所有人都会在意昨天的头版新闻——中城住宅区某不起眼的老商业街的深夜,有人从楼顶下坠,摔得粉碎——而尸体在顷刻间消失,如血肉在须臾间融化蒸腾,仅剩森森白骨。而那些白骨,也瞬时风化,散作一团灰白的尘埃。
那时,公安厅安排好的各大报社的记者蜂拥而上,争先恐后。确有部分胆小的人被吓呆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也顾不上隐藏。更有“颇无职业素养”的人拔腿便跑。但大多数人还是见证了这一连串事实的发生。
尸体外溢的血、恍若连同衣服也融于地面的凹陷、完整但破碎的人类骨骼,还有化作齑粉的那个瞬间……全部的过程都被所有记者的相机记录下来。只要稍有心些,便能通过十几个设备冲洗出的照片还原现场。
而自始至终,莫惟明只是惊愕地站在原地。像对尸体进行分食的鬣狗,疯狂的掠夺后并未迎来真正的结束。记者们捧着自己的武器、刑具,纷纷将贪得无厌的目光转向莫惟明。无数问题决堤似的冲到脸上,也冲垮他脆弱的神经防线。闪烁不息的灯光和噪声,让他的大脑瞬间发出了解离的指令。
他也因此逃过一劫。
“你是不是吓到了?今天别勉强自己啊。要不我替你向主任请假?我还真担心你来不了,连借口都想好了。”
与猎奇和质询无关,这番着实在为他的状态考虑的话,像冬日微弱的炭火,在周遭冰冷的审视中显得格外珍贵,却也稀少。即便现在是八月盛夏。不休的蝉鸣反复刺激他的意识。
他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要将刚才吸入的所有浑浊情绪都排出去。
“啊。不用了,没事。”他摆摆手,“公安厅说,如果真的有谁过分打扰我,他们会出面帮忙的。不要紧,我可以正常工作,谢谢你的关心。”
“那就好。”碧玉树松了口气,但紧接着语气又凝重起来,“那什么——办公室的人都好奇得很,非要把你问个清楚。你要是不想理他们,就先别过去了。”
“没事儿。我可太懂他们了。到时候真吊着脸往他们面前一站,让他们问也屁都放不出一个来。但是没关系吗?总感觉你们今天很悠闲啊。难道没有工作要做吗?”
“当、当然有了。只是没之前那么忙就是了。”
“那就好。”莫惟明挥了挥手,“先过去了,回见。”
他就这样离开了,碧玉树还呆呆地站在走廊里,看着他疲惫的背影。直到有人从病房里探出头催她,她才慌忙攥着瓶子跑了过去。
他加快脚步,推开办公室的门,将那无数道探究、恐惧、忧虑的目光,连同那令人窒息的窃窃私语,都牢牢地关在了身后。但新的审视随之而来。门内的空气并未比走廊轻松。
办公室里的几位同事,在他推门而入的瞬间,谈话声像手术刀切断肌腱般戛然而止。所有的目光——或惊疑、或闪烁、或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退缩——都聚焦在他身上。然而,如他所料,真当本人出现在眼前,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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