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已有清荣谕 2 (第2/3页)
烈枫默默地听着,突然想起什么,问道:“难道说,和开武馆一样,新来的,也有‘开馆前的规矩’?”
林珑点头道:“正是如此。一切在江南的小有名气,在这里什么都不是,从头干起,却连机会都不存在。啊,或许有,可是也是为难。要开医馆,就必须要医好人,一个病入膏肓的,随时会断气的人,如若死了,就要人偿命。虽然那对我父亲来说并没有难度,可是,如果这原先的规矩,就是要人‘死’呢?”
王烈枫啊了一声:“那便是走投无路了。”
医馆称不上救死扶伤。医馆的节奏慢些,主管日常的疑难杂症,是日复一日一点微小的疗效,是病人痊愈路上的关键的推动,作用未必很大,但不可停止,更不可错误,因此也有些责任要付,然而正因为治病时间的长,在此期间往往容易出现些意外状况,病人突然痊愈或者病情突然恶化,都有许多方面的原因,大多数时间也责怪不到医馆头上,渐渐地也滋生出巨大的偷懒链,不办事,或者随便开药方,治病难,不死却很容易,推荐些无害且昂贵的药材,多拿些回扣,就成为大多数医馆的主要收入来源。
林惊蛰,也就是林珑的父亲,很久以后才明白这个道理。治病总要用见效快的、价格亲民些的才好,他认为医者成功与否,取决于病人的病治好多少。他认为病人不应光顾他的医馆超过三次:第一次来问诊,第二次来复查,第三次来登门拜谢。
这显然不是什么挣钱的门路,他常年面色冷峻、看病迅速、抓药果决,坚决履行自己名字的承诺:要蜚声于天下,靠的是德高望重,医者仁心。他常常让病人以为自己并没有什么大事,殊不知在别处,他们很可能时不时就提礼来感谢大夫,说这一年来自己的病好转不少,相信三年内必定痊愈,整个医馆热热闹闹,如同茶室,病人们交口称赞其中的某一位大夫,说,不愧是重金聘请的名医,花大价钱也值了。
林珑问起为什么他们只是不让病情恶化,就觉得自己好了些,而且似乎有的还真的好了些;林惊蛰道:“才不是呢,因为这药方里唯一有效的一味药就是‘心情愉快’。”
林珑似懂非懂。但是她知道父亲是有口皆碑的名医。可是口碑对父亲来说,并不能当饭吃。汴京有人来请过父亲,却被父亲拒绝了,说去那里坐着,只有个名号,却不是真正的治病,云云。那人灰头土脸地回去以后,也没再来过。
再然后,上头下了命令,说要严查没有备份在录的医馆名单,查到了必须整改。林惊蛰原以为自己一个与世无争的小地方并不会被注意,谁料得知消息的第三天,他的医馆就被查封,除非他交出一大笔钱。
林惊蛰当然交不出钱。医馆自然是倒闭了。但是林惊蛰并未就此灰心丧气,而是冷哼一声道:这是小庙容不下大佛,小地方我待不了,自有汴京城留我,当年他们哭着跪着求我,我都不去,如今我这一去,岂不是正好能扬名天下?不过首先,绝不去那里当不干事的大夫,医馆必须由我来开。
想不到父亲有朝一日却想自己去汴京城发展了,凭自己的医术。林珑觉得摊上一个专业水准很高,而为人处世很幼稚的父亲,是一件无奈的事情。他拒绝汴京的同时,也意味着汴京对他关闭了大门,许多事情迫不得已,拒绝就等同于得罪了人。或许从母亲去世那一刻起,他就变得性情古怪了。
他们带上了全部盘缠,在长途跋涉小半个月后,抵达了汴京。
一到汴京城,人声鼎沸,一条街从街头到巷尾都是热闹的,似乎每一种营业都能够在此得以生存:酒店的伙计满面春风地吆喝,瓦舍勾栏从日到夜唱个不停,街头租书摊上的小贩第一个翻阅新到的传奇故事,蹴鞠队伍的年轻小伙子,一跑过去就引起少女的亢奋。就连河道也闲不下来:观景的,运盐的,送货的,每一艘船都好似精神焕发的少年,头高高地昂起,风帆是他们被吹到脑后的头发,昂扬着往前奔流而不回头。这样快节奏的一个汴京城,与慢悠悠明晃晃的午后的江南完全不同,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不可浪费的,都是生命中重要的一个节点,在这纷繁的生活中,人们似乎总也找不到闲暇的时刻,身在此处却似乎没有归宿。
因为这里就是他们的归宿。因为他们是汴京人,天生就属于此处,无论怎样都能够活下去,即使是最底层的人,也不至于离开。他们本身就构成了汴京城,而汴京城对于他们是温和的,安全的,互相知根知底的,可对于外来的人,却可能是排斥的,是危险的,黑暗的,深不可测的。
开医馆需要通过一些列的测试,譬如穴位辨认、症状分析、药材选择、诊断死者的死因,这些对于林惊蛰来说并不是难事,不需要与人交流的事情,单纯看病的话,从来都难不倒他。照他的话来说,病人的话大多数是废话,听多了听信了就会对最后的结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