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回 江梅已破南枝 1 (第2/3页)
可是申王殿下的脸上没有笑容。像是一张空无的脸剥落了面具难以揣测。
他实在想不起来上一次申王殿下收敛了笑容是什么时候,是什么原因,至少他在初次见面的时候,永远是礼貌的。
也许是因为这里的人他全都见过,也就不十分想客套了。
“不过是幻觉而已。”他叹道,“真是,不中用啊。”
——没关系的!
陆时萩说过没有关系,死不了人,他听了太多遍了,申王殿下不过是想吓吓人罢了。
然而鸣蝉的恐惧原本与所承受的痛苦不相上下,可是现在,他坐不住了按捺不住了趴不下去了,他吓得要起来——林惊蛰余光见了,以为是一个下属见了可怕的上司,想要磕头谢罪,但是鸣蝉的恐惧毕竟还是比他想象中要更深了一度。鸣蝉就像一尾从水中捞起的冰凉的鱼,被甩到烧得通红的铁板上,他的四肢痛得无法动弹,只剩下躯干在一扭一扭地蹦跳,而他竭力要去往的方向也并非是赵佖的所在,而是——林惊蛰见他,似乎试图向南面爬。南边是什么?是他之前为了通风又为了阻挡蝙蝠而关上的窗,是除了门以外可以逃出生天的另一个出口。他略一吃惊,心想究竟为什么会害怕成这个样子,这个申王殿下再严厉凶悍,也不至于在有明确对立阵营的情况直接惩罚人,所谓秋后算账,也得等到回去之后在商议,说不定还能将功补过。除非他已经没有用了。
是啊,申王殿下说的“没用”是什么意思?鸣蝉在害怕的,是这两个字吗?
林惊蛰回过头,看见赵佖正欠身下轿。
“下轿”是个寻常的动作,就像下马,下车,出门一样自然得不能自然,很少有儿女会在这个方面动心思,让一个瞬间的动作变得繁复无聊起来。只有仪式才会往极力复杂里面绕,显得平日里连“保持最低水准”都困难的生活显得高档一些,将小功补大过——仿佛那是有钱人才会做的事。林惊蛰对此颇有微词,他总是觉得,有钱人的规矩大多数是因为闲着没事干。
就像是结婚的仪式,对于常人来说是人生最重要的一种。要是林珑嫁人了,大概也算是她人生头等大事。新娘结婚的时候,按照习俗来说,脚是不能直接踩在平地上的,这样就犯了“踩贫地”的忌讳,如果不踩平地,那便是“不践贫地”,以后的生活就会富裕。于是人们会在新娘下轿的地方摆上红色毡子,让新娘踩在毡子上走过去,从进门一路踩新房,婢女将毡子铺设过去——青衣转毡褥,锦绣一条斜。
因为是唯一一次,因此繁文缛节似乎可以被原谅。
但赵佖不是。
显然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折煞人的行为,将郑重的礼节带到日常生活中来,要求的严格程度却没有改变,并且乐此不疲。本质上还是,折磨人能给他带去些许的快乐。
赵佖下轿之前,为首的侍女拍了三下手,很快地,轿子后面就走上来七个侍女,个个身着鲜红衣服,身材曼妙,笑得战战兢兢。为首侍女瞪了她们一眼,她们立刻强自笑起来,蹙眉瞪眼,嘴角努力地往上勾,是一个要哭不哭的楚楚可怜的微笑,是惊恐的小兽。她们一个一个地走过来,在这顶华丽的轿子之前扑通跪下,然后将身子往下伏,将脊背弯成优雅的弧线,似是潮汐的欺负,手搭在前一个人的身上,以防止这一座人肉桥的断裂。
赵佖拉开帘子走了出来。
他的脚踏到第一个侍女的身上,侍女腰际一沉,然后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等待着赵佖从她身上走过去,她的痛苦便可以结束。赵佖优优雅雅地走过去,如履平地,如在结婚的毡子上一般走过去,他每走一步,带出千丝万缕的红——是撕碎了鲜红衣裳,带起血液喷溅,每一步都如一朵曼陀罗开在这些侍女的身上。
“他的鞋子上是有刀吗?”林惊蛰看得目瞪口呆,倒抽一口凉气。
“没有。”边驿低声道:“他将力量集中到足尖一点上,一步踏下去,皮开肉绽,必然喷血。”
林惊蛰突然感觉到身边的王初梨有了动静,他低头一看,王初梨的手在动,她在拿自己的弓。
是杀气太重,这一种恐怖感使她不能坐以待毙。
赵佖每走一步,被他踩过的侍女就闷哼一声,以至于他走到第七步,抵达他们面前的时候,整一条人肉的毡子都在微微颤抖,像是被阳光曝晒的蛇。最后一个侍女痛得低声叫了一声,林惊蛰看见她的眼泪落到地上,人也开始咳嗽。
站在轿子边的为首的侍女立刻眼光如刀地看过来,一寸一寸地切割她的身体。她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大不敬,整个人抖得厉害,又不能轻举妄动——赵佖站在她身上呢。她抱着最后一丝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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