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回 御炉香散 1 (第2/3页)
直到刘清菁的出现才终结了这样的场面。然而刘清菁的孩子也是怪物。赵煦的孩子没有一个是正常出生,更没有一个是正常人。赵煦深受打击,从此以后,每天晚上,当他闭上双眼进入梦间世界,在持续一整夜的梦境结束之前,里面的怪物就变成他的孩子的样子,张开黑洞一般的嘴,咿咿呀呀地哭喊着。
因此他不想醒来。他不想要清醒的征兆。他只想要长眠不醒。
而此刻他的梦想似乎要达成了。他静默沉睡在无边黑暗里,在皇宫之下的地宫之中,在无人能发觉的秘密之地里,除了能够呼吸,似乎与下葬的尸体别无二致。
太后守在他身边,将他的衣袖往上拉,顺着他纤瘦的胳膊往上一扯——枯瘦的,腐烂的皮肉散发出恶臭,太后眼睑微微一鼓,手虽未曾颤动,但她在将皇帝的衣袍重新牵扯回去的时候,冷汗也是直往外冒。
——来得及吗?来得及吗?
对于皇帝来说也许是来得及的。但是对于太后来说,似乎时间有些紧迫了。她不可以继续呆在这里,她还有要见的人,还有要做的事。
“皇上,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哀家要去见几个人,马上就回来。皇上不必担心。”太后俯下身,在赵煦耳边柔声道,“说起来,哀家从没听你叫过一声皇祖母。只有佶儿叫过哀家皇祖母。是不是,你从明事理开始,就从未承认过哀家的身份啊?不过没有关系。皇上的憎恨,哀家能懂。但是皇上的苦难,决不能轻易结束——皇上可是,最重要的‘筹码’呢。”
说罢,太后转身,走入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来了。”邵伯温睁开眼道。
映入他眼帘的是半透明的纱帐,窗门虽关着,冷风还是透进来,吹得纱帐轻拂,宛如月光轻扫。
刘安世坐在他对面,托腮道:“什么来了?”
邵伯温朝他微笑着,缓缓道:“不可抵抗的命运的车轮,重新转动了。”
刘安世嗤地笑了一声,道:“你倒不如说是太后来了,我听得还高兴些。可是现在咱们被软禁在这件屋里出不去,想做什么都不行。”
“别急啊,我的老朋友。”邵伯温倒是真的不慌不忙地说道,“我们被请进皇宫来,虽说请的方式粗暴了些,可毕竟没有重新把我们投进监狱,软禁又不是不给吃喝,也不会折磨我们,让我们在死人堆里求生……你明白的吧?”
重新勾起不愉快回忆的感觉实在不好。刘安世面色变得很难看,他转过头去哼了一声。
邵伯温笑道:“你还是性急且悲观。也是,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我知道。”
“什么地方?”
“这里的布置,家具,甚至死去的植物,都与我小时候记忆中家中的场景一般无二。”邵伯温眯起眼睛,轻声道,“如果没有猜错,这里就是曾经,我的父亲在宫中时候所拥有的一间屋……哦,不。我不用猜,我只需要‘看’,就知道它的过去将来了。”
空旷寒冷的房间正中有一张石案,石案上有各色书法帖,笔墨纸砚一应俱全。房间内的墙上挂着江山图,灰白的山脉之间烟雾缭绕。靠近门窗的位置摆放着几株植物,除却些多肉植物以外几乎都枯得七七八八,而房间最内是一张大床,以纱幔遮挡着若隐若现,里面吧也长年累月地没有人。整个房间给人的感觉是优雅空旷的,像是曾经的有过优美的过往,而今故人已去,只余下一缕孤魂。
邵伯温起身摸着面前笔筒之中的几支毛笔,它们像是挺拔修长的竹子,朝着天空四散而破,他抚摸着一只笔的身子,喃喃道:“那时候,父亲在宫中拥有非常高的地位,因此先皇才会这样宠爱他,甚至单独为他准备了这一间房间供他住下,以方便常常与他交流占卜的相关事宜。只是好景不长,华阳教的出现,让父亲意识到了危机的到来。他在危险初露端倪之时就决意离开。”
刘安世道:“你父亲也与你一样,看得见过去将来,可为什么先皇竟不相信你,而是相信那作为异端邪说的,威胁到皇室的存亡的华阳教呢?”
“很简单,因为父亲认为那个结果是‘不可改变’的。”邵伯温道,“他对先皇说,你的生命即将迎来终点,永生的希望即将破灭,无可奈何。华阳教会控制皇室,你想要立刻击溃华阳教,那几乎是不可能的。这是父亲所看到的‘未来’,与先皇所见的完全一致。”
刘安世苦笑道:“原来如此。人果然不爱听逆耳的忠言,甚至当自己知道结果走向的时候,都宁愿去相信顺着自己的愿望去说话的歹人。这么说来,你我都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而被找了麻烦,甚至险些遭受灭顶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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