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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忽然山河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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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忽然山河暮 (第2/3页)

成为时代主角,我只知道,若是我能够确定地知道他是什么样子,若是他会在我的意想之中生长……他就不够成为主角。”

    她的声音很平静,却似乎让人感受到,比骤雨还要潮湿的低落:“无能无力的我,想象不出改天换地的人。”

    孙寅轻轻地笑了笑:“时代主角一定要超越想象,不同于过往的任何一个吗?”

    这笑声有几分苦涩。

    当年黄河夺魁,也曾号称“使景天骄胜天下一百年”,彼时彼刻,又何尝不是以时代主角自视呢?

    总以为一切都触手可及,总以为想做的都能够做到。

    可是光阴终究流走了。

    “其实不必讨论什么主角的问题。”

    “我曾经也觉得这个世界无限美好,后来我觉得我的师兄可以改变世界。事实证明那都天真。”

    “人长大了,就明白自己改变不了什么。”

    赵子站起身来:“谢谢你救我。”

    “你说得对,陆霜河真的非常了不起,他在做不可能的事情——要是你不来,我死得也太草率。”

    她发出莫名的笑:“这算什么?平等国的良时第一,自诩护道人的大魔头,死得像一条路边的野狗,死于一场莫名其妙的偶遇?”

    “大千世界,不就妙在偶逢吗?”孙寅说:“若是一切都在意想里,那也太过无趣。”

    赵子还是笑,只是笑着往外走:“曾经我是一个害怕变化的人,真想一切都在意想里。”

    “其实你何须我救?”孙寅没有笑:“只要你解开自己的脉锁,释放你的绝巅力量。陆霜河再强,毕竟没有越过那一阶,没可能伤到你。”

    赵子往山窟外走,并不回头。

    “上官萼华刚刚登顶绝巅,亓官真那个老头子高兴得摆了几十桌药酒,傅东叙还特意来饮了一杯。赵子若是恰好展现绝巅的力量,跟自曝其名也没有什么差别了,身份一旦暴露,谁也保不了我——早死晚死都是一样,我提前死,少走一些弯路。”

    “虽然我已经猜到了一些……但你就这么说出自己的名字,合适吗?”孙寅慢慢地说:“即使是在组织内部,告知对方自己的另一个身份,也是大忌。”

    “你救了我,我总该展现一点诚意。神侠该死就死,‘义’字我们还是可以保留一些。”赵子语气随意:“下次有机会的话,我也救你。”

    她没有说她已经让卢野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她没有说她已经把自己的生死,乃至仁心馆的存亡,放在卢野的念动之间。

    她只是说谢谢。

    孙寅也并没有抬头看她,只是分开双手,看着眼前跳跃的篝火:“如果真的死了呢?”

    赵子没有说话。就这样走出了这座无名洞窟。

    这个问题似乎不需要回答。

    ……

    ……

    离开枕戈城并不为难。

    除了各大势力的驻军,以及来妖界服役的神临修士,一般修士在妖界战场都是来去自愿。

    何况文永在冀山战场已经厮杀七年,多少是有些情面可以讲的——比如他送给军需官的两颗道元石,就被义正辞严地推了回来。说什么你我老熟人,岂能要你孝敬。

    当然,最后他用五颗道元石,买了一张老熟人手绘的破地图。说是天狱世界战略级地图,画上却只有文明盆地,甚至文明盆地也画得不具体,字写得还丑。

    记账真君忙着骂斗小儿卑鄙无耻、手段龌龊,又骂天气不好,身体不适,以及地形不熟,倒也没来得及追究两个逃之夭夭的小喽啰。

    冀山战场在文明盆地正北方,玄龛关在东南方,便是走最近的路,也要斜穿半个文明盆地,路途遥远。

    文永和穆青槐想着一路增长见闻,顺便挣些功勋,补充行囊,也算是以剑益行。便决定沿着文明盆地的边界走……这是一场艰难的长旅,文永希望自己抵达玄龛关的时候,已经做好登神的准备。

    整个文明盆地,大体是个不甚规则的圆。从冀山战场走到鸫山战场的半弧里,散落着大大小小的战场——其中最关键的当然是【愁龙渡】,在声名上紧随其后的,便是武南战场。

    武南战场其实不是一个很大的战场,虽则曾经也有绝巅云集大乱斗,打得天崩地裂像是两族最终决战……在武安逃归、大战平息后,它还是回到了它应有的战略定位。

    充其量只是一个中型战场,远及不上“两水三关四山”。

    之所以声名赫赫,无非是坐落于此的武安城。城不在高,因人而名。

    很多人来妖界,都会特意到此一游,来瞻仰当初大齐武安侯从妖族腹地归来的神迹,俨如朝圣一般——其以神临之修为,转战妖界数万里,成功回归文明盆地。那般壮举往前不曾发生,如今也无人复刻。

    荡魔天君那一次带回来的神霄情报,更是直接推动了现世剧变,也是这十年诸天大练兵的直接原因。

    越是靠近神霄战争,越能体现当年那份情报的关键。

    他的确影响了世界。不止在今天。

    燹海战场在文明盆地的西北方,文永和穆青槐离开冀山战场后,却是折路东行。相比有人接送的卢野,他们不免显得步履蹒跚。

    “格老子的……”穆青槐骂骂咧咧:“前几天在太虚幻境,差点被人骗了。有个人拿了一份上古人皇的诏令,说是上古人皇当年留下了后手,已经在天外复苏,准备归来领导神霄战争。现在给他三十个太虚环钱,将来就能获封伐妖大将军。”

    文永操纵着至暗神龛在心脏休眠,笑道:“这种只骗真傻子的伎俩,还能哄到你?”

    穆青槐叹了口气:“不是,他手上那份上古人皇的诏令是真的,我想着去捡个漏……”

    “人皇诏令?”文永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唬鬼呢!?”

    穆青槐‘唉’了一声:“当然不是真的人皇诏令,不过确实是漏出了几个上古文字,我怀疑是那个时代跟人皇有关的功法……那人不识货,不知在哪里捡到了,把它当人皇诏令来骗人。我想着花点小钱,把它骗过来。”

    文永抚掌而赞:“这骗子有门道啊!明面上的骗局用来骗真傻子,暗藏着的骗局用来骗聪明人。”

    “要不怎么说你们读书人坏呢?”穆青槐一拍大腿:“心意这就通上了!”

    文永乜他一眼,没有跟他计较:“那你是怎么发现的?”

    穆青槐耷拉着眉:“我没发现。在交易之前,那骗子被五刑塔的人抓了,他骗得太多——好家伙,三百多个修士去了五刑塔告状,涉案金额已经达到了三万钱!”

    “不是一个人只骗三十个太虚环钱吗?”文永讶道。

    穆青槐幽幽道:“有更多人不好意思声张,当然也有一些……也是看上了人皇诏令。”

    文永忍着没笑:“那你也没有什么损失。”

    “我受到了侮辱!”穆青槐咬牙切齿:“那个骗子竟然还没开脉,就是个普通人!容国乡里的农夫,在太虚幻境里开了眼界了,学着画了几个古字……就把这些个超凡者骗得团团转。”

    文永先是大笑,继而叹息:“可见有些人能够超凡,并不因为他真的更聪明。他只是更有机会。”

    穆青槐愣了一下,也敛住心情:“上届黄河之会……确实是改变了太多事情!”

    上届黄河之会盛况空前,主持大会的太虚阁大赚特赚。

    不仅高价重演赛事留影,还将比赛期间备战室的留影,结集售出,说是为了让观众“了解参赛天骄更真实的一面”。

    此外还有什么参赛天骄的纪念人偶,什么一个云钱积一分、积分最高选手可登顶的“璨星大道”……搞得是如火如荼。

    惜花真君黄舍利,都被私下称作“赚钱花君”。

    很多人都有微词……一场黄河之会,到底赚多少是个够?

    但到了今天,所有的声音都已经消失了。

    因为这届黄河之会赚的每一个铜钱,用在了什么地方,只要不是故意装瞎的人,都能看得到——

    黄河之会后,依托于太虚角楼的太虚义学,如雨后春笋,在现世各地林立。

    价钱已经十分公道的太虚角楼,再一次下调入境费用,只需一贯铜钱,就能在太虚幻境里待一个时辰(以云国铜钱为基础)。

    这已是普通人咬咬牙就能承受的价格。

    现今在太虚幻境里行走的凡人,已经越来越多,甚至超过了超凡修士的数量!

    放在以前,凡人在修士老爷面前,也就比蚂蚁强上一点。哪有现在这样一群超凡修士被普通人骗得团团转的事情?

    自古以来,现世人族都很重视普通人的力量,也一直有各种各样的发扬。

    于国为“势”,于宗为“气”。

    但太虚幻境又是一次新的喷薄。

    当无数凡人的力量,在太虚幻境里体现,可以看到种种奇思妙想的迸发,他们用凡人的方法解决超凡难题,用凡人的智慧踏足超凡台阶!

    太虚卷轴每时每刻完成的任务之巨,超乎过往想象。所喷薄的资源,塑造的繁荣……几如远古巨鲸的吞吐,深刻地影响了现世。

    就在去年,第一座立足于妖界的太虚角楼,已经在燧明城建立!

    征伐于妖界的人族战士,从此也可以在太虚幻境里修行和放松……当然也可以上当受骗。

    “再过四年,又是黄河之会。”穆青槐叙说着他平凡的感慨:“也不知下一届是谁来主持……希望是西极真君吧,他端毅稳重,靠得住。”

    “会是谁来主持,我也不知——”文永摇了摇头:“但一定不会再是太虚阁里的人了。”

    当初荡魔天君在观河台上宣布退出太虚阁,将放还权力作为一种诚意的体现,以此获取诸方势力对黄河改革的支持。

    这届黄河之会当然算得上是成功。但他在台上提及让水族列席太虚阁的事情,并没有得到通过……诸方势力的代表,也并没有挤进第二个人。太虚阁里荡魔天君曾经坐住的那个席位,一直空悬到现在。

    五年前是争得最凶的时候,诸方齐聚太虚山,差点就打起来。黎国推举谢哀,魏国推举燕少飞,须弥山推举普恩禅师,书山推举照无颜,剑阁也抬了一手宁霜容……不过最后都未如愿。

    哪家霸国都占不了第二席,剩下的哪家势力,也都拿不出一个足够碾碎所有质疑的年轻天骄。

    只剩八个人的太虚阁,阁员依旧各有风景,十年来威名响彻诸天。

    唯独是当初最耀眼的那一个,退阁后独坐观河台,十年来一步不出。

    有人说荡魔天君在杀死神侠的一战里受了重伤,坐关是为养伤;有人说他是急流勇退、明哲保身,主动地淡化影响力;也有人说他在三论生死后,触及了无上契机,正在着手准备超脱。

    当然这些都不是文永所能探知。

    他唯独明白,这个世界的秩序是怎样的。

    光照一时的理想,终究会如流星划过。刀子分肉才是永恒的主题。

    穆青槐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最后只是道:“唉,那些都是大人物的事情,反正跟我们也没关系。”

    “有关系的……”文永幽幽地道:“只是关系在于,我们不能够对这些事情造成任何影响,它却会深刻地影响我们。”

    说到这里,他心中忽然有一种深刻的悸动,至暗神龛似有异动,故而沉意感受。

    农夫不能够影响天象,可晴雨雷雪都会影响收成。

    穆青槐沉默了许久,终是笑了笑,不管怎么样,老爷们给机会或者不给机会,都要好好生活,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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