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此身舟下如箭矢 (第2/3页)
于确定对方没有阴阳怪气。
尹青忍住笑,还好,知道求人办事,至少要在称呼上动点脑筋。
元源说道:“陈剑仙,我是直性子,明人不说暗话,这次来京城,就是想要与你讨要一封引荐信,帮忙美言几句,才好重投东海水君府那位金鲤大王麾下。”
“至于该如何报答,当世事功学问,你自称第三就没人敢称第二,总之你说了算。我听过了你提出的条件,自会计较一番得失,觉得可行,便是一场无需立誓的君子之约,若是我觉得条件过于苛刻了,也容我再考虑考虑。”
“我的话说完了,陈剑仙看着办。”
陈平安没有着急给出答案,笑问道:“元道友跟金鲤是旧识?”
其实已经有了决定,如果跟金鲤是同道的话,至少可以确定一件事,不会是什么城府深沉之辈。
元源说道:“无名小卒不敢高攀金鲤大王,当年只是她麾下的小喽啰,不值一提。我境界低,但是嗓门大,不说杀敌立功,置身战阵,摇旗呐喊总是可以做到的,当年要为公主殿下讨要一个公道,金鲤大王揭竿而起,我就想着跟着一起打上陆地,登岸攻入中土神洲,造他们文庙的反……”
青婴连忙咳嗽几声,提醒这个口无遮拦的呆子,你当真不知道陈平安是谁?他先生就是文圣!
陈平安忍俊不禁,摆摆手,“但说无妨。”
元源继续说道:“只是不知为何,金鲤大王下了一道军令,将我支开了,等我后知后觉赶过去,就晚了。等我急匆匆奔赴海陆接壤之地的那处战场,空荡荡的,只有几个年轻娃儿的儒家书院君子,他们当时在清理战场,瞧我的眼神……嗯,就是陈剑仙现在这样的。”
青婴还是头回听说元将军竟然有这等……壮举。
陈平安完全可以想象当时的那幅场景,估计几个书院君子都有点懵。
就像一场雷声大雨点小的军营哗变,明明都已经散场了,各自打道回府,突然蹦出个愣头青,孤零零的在那边振臂高呼。
元源伤感道:“后来文庙降下一道申饬,命我重返宝瓶洲百花湖,不得恢复人身,暗中庇护过往船只,将功赎罪。败军之将受此责罚,倒也不冤,就是年复一年,长久听不见金鲤大王和殿下的音讯,心急如焚,始终挂念。久而久之,就有了现在的一副暴躁脾气。”
陈平安忍不住看了眼青婴,青婴立即摆出一脸我跟他其实不熟的神色。
陈平安蓦然而笑,读尽好书,看遍美景,畅饮佳酿,结交真人,都是人生快事。
陈平安也就痛快说道:“跟我去趟国师府?马上帮你写一封书信寄给水府金鲤,就不谈什么条件了。”
元源思量片刻,说道:“果然名不虚传,陈剑仙是个真人。”
陈平安笑道:“勉强能算是个性情中人,当不起‘真人’美誉。”
元源说道:“上为以前道学作一结算,下为以后道学立一先声,先生辛苦了。”
鼋道人神色肃穆,打了个道门稽首,唱赞一句福生无量天尊。
陈平安轻声道:“愧不敢当。”
元源转头望向尹青。
青婴叹息道:“鼋道友,你的好意心领了,不过我来找陈先生,却不是为了打破元婴境瓶颈而来,再者我的心魔,也并非是白泽老爷。”
道人之心魔所在,不比妖族真名的重要性逊色,不管她所说是真是假,元源都不过问,说道:“陈先生,那我这就离开大骊京城,直奔东海水君府邸了,相信国师府的飞剑传信总要快过我的御水速度。”
陈平安拱手说道:“公务在身,恕不远送。”
元源抱拳道:“得见真人,幸甚幸甚。”
元源说话慢吞吞,行事确实果决,毫不拖泥带水,说走就走。
陈平安心中了然,的确不是邹子。
青婴跟着陈平安一起缓步走向国师府,她满脸为难,几次犹豫过后,还是以心声开口问道:“陈隐官,白泽老爷还好吗?”
陈平安说道:“这件事,外人很难说得准确,可能我们都觉得他的处境很不好,但是白泽先生自己觉得很好,做出了一个于他自己而言最正确的决定。”
青婴默然。
她曾经跟随白泽老爷一起游历宝瓶洲,风雪夜的栈道上,见到一位寒酸少年跟两位“小书童”。
少年正是从大隋山崖书院返回家乡的陈平安。
白泽当年并没有将她带去蛮荒,反而让她前往龙虎山天师府,去找那位道号“炼真”的十尾天狐。青婴却不愿投奔这位远房亲戚,虽然仍然去了天师府,却像是寄人篱下,只跟一帮黄紫贵人的道士一起修行雷法。
事实上,青婴与昔年出现在泥瓶巷的那头红狐,是姐妹。
而且她与那位隐匿在桐叶洲的九尾狐,浣溪夫人,属于同宗同脉。
山上的说法,青丘是祖庭正宗所在,蛮荒和浩然都建立有下宗,各有各的香火延续。按照现在的风俗习惯,远古狐国道场所在的青丘,就像是总祠,炼真和浣溪夫人各自创建宗族,但是分爨,有了房支,有了不同的堂号,例如桐叶洲的那位九娘,宝瓶洲的狐国。
青婴说道:“当年游历宝瓶洲,大骊国师崔瀺见到了我们,便拿我讥讽白泽老爷,说了一句难听至极的言语,‘狐与我游,必我邪也。’我心中愤恨至极,却拿那头绣虎没有半点办法。”
陈平安把一句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咽回肚子,面对师兄崔瀺,有办法的人,不多。
临时更换了一句相对中立的言语,“我家先生的《荣辱篇》曾说‘伤人以言,深于矛戟。’此话不假。”
青婴神色凄恻道:“外界都说白泽老爷心软,永远是妇人之仁,说他的道心与境界不符,他们说错了么?”
陈平安想了想,说道:“就算他们没有说错,并不意味着白泽先生就做错了。”
青婴歪着脑袋,神色茫然。
陈平安说道:“凡有血气,皆有争心。不是谁都有资格被郑居中存心算计和刻意针对的。”
青婴深呼吸一口气,正色说道:“不管怎么说,不管明天会怎样,陈先生和绣虎都是挽天倾者。”
陈平安哑然失笑,沉默片刻,说道:“大师兄当然是挽狂澜于既倒的豪杰,这么说他,没有任何问题。至于我,你们当然可以这么认为,那是你们的见解和自由。但是我绝对不敢以此自居,不会这么觉得。”
青婴告辞离去。
陈平安临时起意,说道:“青丘狐主已经现身人间,她暂住落魄山,此刻应该跟随赵天师往南游历,你要是心中没有什么芥蒂的话,可以去找她聊聊,顺便帮我捎句话给青丘前辈,就说我邀请她担任大骊朝的首席客卿。”
青婴目瞪口呆,心情激动万分,她连忙答应下来,身为狐族,岂会不神往青丘狐主?
她也是心有灵犀,晓得是陈先生的好意,还是担心自己见了青丘狐主,没有个说头作开场白。
陈平安犹豫了一下,笑道:“在剑气长城,我对那拨所谓的蛮荒大妖是不怵的,只因为在避暑行宫,经常给自己鼓气一句,‘老子连白泽都见过了,还怕你们这些个飞升?’”
青婴眨了眨眼睛,睫毛微颤,心怀感激施了个万福。
那部山水游记所言不虚,陈先生果然怜香惜玉。
陈平安独自走在路上,不知道小米粒和陈灵均他们游历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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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粒还蹲在树枝上边望风,战场遗址那边暂时没有任何动静,既开心又担心,开心的,是没有大打出手,担心的,是怕景清不小心着了道,江湖险恶呐,阴谋诡计层出不穷,景清这个老江湖可千万别掉入陷阱。
钟倩问了一连串问题:“先前县城文庙外边,那个摆摊卖古董字画的老人,是不是一位金身受损的当地神灵?土地公?城隍爷?所以他才会将我们几个当做了一根救命稻草?”
温仔细摸出一只酒壶,抿了一大口酒水,咂摸嘴,摇头笑道:“我可不会望气功夫。只瞧得出老者并非市井凡俗之辈,他的根脚是什么,不清楚。要是以前单独走江湖,倒也简单省事了,只需出手试探一番,就知道对方的来历和深浅。”
因为担心小米粒会多想,他们就都用上了聚音成线的密语手段。
钟倩看了眼身边的好整以暇的温仔细,“武夫到底不如你们修习仙术的潇洒。”
温仔细撇撇嘴,说道:“武学境界足够高,仙术不还是脆如纸。”
钟倩说道:“反正你怎么都不亏。”
还是老厨子说得好,什么叫武夫,就是只是练拳两三天的门外汉,嘴上就敢说止境武夫的话,哪怕面对必输之局,身陷必死之地,犹能胆气雄壮,不退不避,递出高出一境的拳。
钟倩突然说道:“温仔细,你与我说实话,任由陈灵均单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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