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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都说不为五斗米折腰,都为五斗米奔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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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都说不为五斗米折腰,都为五斗米奔波 (第1/3页)

    如果是范远山的个人享乐,他可以靠着自己的意志坚守,但他遇到的困境,并不只是他的个人。

    对他帮助极大的岳父,是他的岳父让他有了读书的机会,妻子的想法,也只是让岳父在六十大寿上,更加体面一点;

    孩子要上学了,落后一步,就是步步落后;

    孝道、子嗣教育,这对一个大明人而言,考验,实在是有些过于严峻了。

    范远山的俸禄,每年有二十八银,如果再加上考成银,他每年能拿到三十六银之巨,几乎和需要上战场拼命的锐卒一样的年俸,如果范远山不在京师,这么多的银子,足够他解决所有的困局。

    可他在京师,现在他只需要稍微高抬贵手一下,就有大把大把的银子进他的口袋。

    他的耳边一直有个声音,在不断的对他说:就做一次,就这一次,就是五十年的俸禄,所有的一切,都不再是问题。

    “呼,终于整理完了,收拾下,去休息了。”范远山没有高抬贵手,而是将账目上所有问题圈了出来,并且写好了调查报告,明日呈送上司稽税千户手中。

    为什么不肯枪口抬高一寸,让这个陈记糖坊少交这一万两千银,陈记的日子好过点,就可以让利给购买糖的百姓,可以给匠人们更多的劳动报酬!

    这明明是个两全其美之事,范远山非要逞自己的官威,朝廷把这笔银子收了去,陈记就只能对下压榨,把银子全部榨回来!

    一来,就是枪口抬高一寸,这些银子也都是进了陈记东家手里,陈记东家,不会有任何的让利,更不会让匠人好过一点;

    其次,这是陈记糖坊逃的税,稽税院是追稽,是陈记东家们为了逃避本该的税赋,欠下的帐,这是欠账,而非多收;

    最后陈记糖坊向下压迫,自然会有看不见的大手去调节,让他无法获得足够的市场,匠人不满劳动报酬,选择了离开陈记,陈记糖坊会陷入经营困难。

    大明京师、松江府都是完成商品经济蜕变的地方,这里的生产关系主要是大规模自由雇佣,而非过去的强人身依附,到了你家店铺,给你做了学徒,需要对你感恩戴德,甚至一辈子的当牛做马。

    那是奴隶主和奴隶的关系,我出卖劳动,你支付报酬,理所当然,这不是恩赐。

    范远山刚要拧灭石灰喷灯,一个人影走了进来。

    “范司会,忙着呢?”赵梦佑带着两名千户走了进来,笑着说道:“我看你这里还亮着灯,就过来看看。”

    “见过缇帅。”范远山拱手举过眼的位置,躬身见礼,他站直了身子笑着说道:“陈记的帐刚做完。”

    赵梦佑拿过了范远山的文书扫了几眼,眉头一皱说道:“这陈记的事儿,可是个烫手的山芋,咱们院里的账房,都避之不及,唯恐惹事上身,最后还是落到范司会的身上。”

    “陈记大东家,也算是手眼通天的人物,和武定侯府有些关系,你这胆子倒是很大。”

    所有的线索,都是稽税缇骑找出,在前提调查中,已经对逃税规模有了初步的估计,但究竟能查出多少来,有的时候,也要看人情。

    大明西城有条街,就是武定侯街,这可是大明真正的势要豪右之一,仁宗时候,还有个郭贵妃。

    仁宗的张皇后和郭贵妃争宠,仁宗病逝,张皇后把郭贵妃划到了殉葬名册上,还惹出了一些乱子来。

    “缇帅说笑了,这陈记的确和侯爵府有些关系,但这逃税,又不是侯爷指使的,侯爷追究下来,也是追究陈记东家,而非我这个给陛下效命的吏员。”范远山倒不是很担心,武定侯不会找他的麻烦,找他麻烦,就等同于说偷陛下银子这事,是他侯爷指使的。

    武定侯势大不假,但武清伯李伟和陛下外祖父,偷朝廷的钱、偷陛下的钱,也被严厉惩处了。

    “范司会想得明白。”赵梦佑抖了抖袖子,笑着说道:“我本来打算明天找你的,巡视之时,看到了你这灯还亮着,就今天给你,省的你一直挂念此事了。”

    “这是大时雍坊的房契,你看看,没问题就在这里签个字,盖个章。”

    范远山面色凝重的接过房契,感觉心跳都快了数分,分房子这事儿,已经传说许久了,传了这么久,这官邸刚营造好,居然有他范远山一份?!

    陛下真的要分房子!

    他范远山何德何能,能住进这京师内城官邸之内?

    大时雍坊和锦衣卫衙门紧邻,北临西长安街,西至宣武门里街,南至内城城墙,东到锦衣卫、五军都督府衙门,是真正的皇城根儿,是真正的天子脚下。

    万历十二年,户部厘清了朝廷左右两翼的房契,平价收回,万历十四年,左全部拆改后,营造了大明左右官邸。

    左官邸,为六部官吏家宅;右官邸为武勋、锦衣卫衙门家宅。

    这个家宅随官职变迁,算是官舍的一种,如果被贬、被免、离世,官舍是要收回的。

    左官邸有一点点不好,那边有个东江民巷有个监狱,说是监狱,其实是户部的第二算力中心,没点本事的账房先生,还进不了这监狱。

    民间也不当这里是监狱,都叫它左账监。

    官邸设有左右官学,两个官学的侧重不同,左官学更加注重文史,右官学,更重算理,只是侧重不同,授课还都是一样的。

    官邸,是大明皇帝对付朝臣的手段之一,当然这是皇帝自以为。

    皇帝想着,这大臣们整日里和外臣勾结,又设会馆,又有门下,把京师百官吏员,全都送到这左右官邸之中,用锦衣卫和大狼狗看起来,让你们在私下勾结!再违背宵禁,再花天酒地,再接受宴请!

    这就是皇帝有些自以为是了。

    这京堂千官万吏,又有几人有资格设馆?齐楚浙晋,拢共就四个,又有几人有张居正、高拱当年的威风,门下走狗鹰犬遍布朝堂?又有几人有资格私下联袂勾结?

    还有那些宴请,那些花天酒地,这些官选官阶级,在酒宴上推杯换盏,又有几分真心实意。

    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世界是有阶级的,用尽了全身力气鱼跃龙门,挤进了这官选官阶级,还要为了五斗米,和这些胸无点墨之人,虚以委蛇,当真他们情愿不成?

    都说不为五斗米折腰,都为五斗米奔波操劳。

    范远山拿到的是右官邸九品,一个一进出的小院子,一共就五间房,正房、东西两个耳房,再加上东西两个厢房,占地不过三分地,不过对于范远山而言,完全够用了。

    “陛下这会儿还没歇?这已然是子时了。”范远山压住了内心的激动,签字的时候,注意到了这本签字表上,有陛下的朱批,墨迹刚干,显然是刚落笔不久。

    陛下的朱批是:公则生明,廉则生威。

    这句话出自《官箴碑》,原话是:吏不畏吾严而畏吾廉;民不服吾能而服吾公。公则民不敢慢,廉则吏不敢欺。公生明,廉生威。

    这句话也被文成公王崇古引用,放在了他的《为官》一书之中(五步蛇的自我修养)。

    吏员从来不畏惧上官的严苛,而畏惧上官的廉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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