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湘篁 (第1/3页)
白水与蜃龙真血相合,时隔几千年后,蜃境迎来了它的新君。
蜃境一切的回缩都是一个向新君靠近,与之连接的过程,当这个过程完成,也即水君登位之仪结束后,蜃境就把自己的一切交到了新君手上,然后它会开始重新与现世连接。
虽然于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而言,它的离去和复归都悄无声息,但于一切接触及正在接触它的人而言,这是天地翻覆的变化。
和尚低下头,这些千年的孤魂已经攀上他的脚踝,他知晓,现在蜃境已经可以进出了,如今正有人进来,只是他不能出去了。
他并非没有遭逢过意剑,绝大多数根本不能令他心意动摇,少部分需要发禅心之光明破除,能令他陷入其中的,世上只有极有数的一些人、极有数的一些剑。
而在神京的这个时间,遇见这样的意剑,除了那位诗人外,不作第二人想了。
“飞光剑主,小僧有礼了。”和尚单掌行礼,微微颔首,“久闻芳名,缘悭一面。今日相逢便是厮杀,实在可惜,且现身一见可好?”
孤魂缥缈的无尽冷水之中,布衣布鞋的男人身形显现了出来,拱手一礼:“禅将军,有礼了。各为其事,今日得罪。”
和尚再一躬身:“剑主风姿,一见倾心。”
他持枪向下弯腰,无边的佛光就从李贺脚底升腾起来,令他一动不能动,和尚直起身来,锋锐的枪尖就对准了他。
李贺大叹一声:“和尚也打诳语!”
“早犯杀戒三十年,定自非真正和尚。”
万千孤魂如雾消散,铁枪杀力席卷百丈之水,李贺提剑一封,架住了这一枪,整个人却被一瞬间顶着飞了出去,砸在坚硬龙骨之上。
但李贺依然没有动用飞光斩寿之能,他身形如画纸一般撕去,就此飘散无影。
“脚下龙骨,魂香可闻。且借李贺一用吧。”
轻叹之声响在水中,不知何处的男人抬手一取,一条庞然的龙魂竟然真个令他从尸骨上抓取出来,和尚猛地转头,这幽冷中所生的神物已朝他直掠而来,仿佛听见寂静的呼啸。
他的肌肤即刻肉眼可见地转为惨白,似被洗去了生气。
和尚横枪盘腿,金漆般的颜色从肌肤上点点渗出,如同液体,其人就此将自己塑成了一尊金身罗汉。
一切寒凉不侵,和尚作金刚怒目之相,抬手扼住了身下龙魂之颈。
绝大多数剑者的意剑往往只是一道剑意,明珠水榭的双生意剑,【照水白月】与【暗珠沉渊】,在少陇已是一等一的高妙。
但飞光剑主的剑下是一片剑意世界。
知晓之人将之称为“鬼境”,那个瑰艳幽峭、颜色奇活的世界就追随在他的剑下,死物成精,尸骨复生往往是其中最普通的规则,变化莫测才是最令人引颈待戮的地方。
而且往往凄神幽怆、迷人心魄,很多时候人们死于这个世界里,常常觉得自己本该死去,以触抵死后那片冷透人心的清澈,从此与鬼怪精灵同舞,此之为模糊生死之界。
但和尚几乎金身不破。
他显然没有参破这方世界,依然受四面八方之袭扰,但又没有一个真能对他造成伤害,他一一将其排拒开来,提枪如一只鲲鹏拔地而上。
正大光明之罗汉相在诗人的鬼境之中,李贺显然不是对他造成不了伤害,他多少道意剑已笼罩了对方,而和尚几乎摸不到他的影子。
只是要杀了此人,似乎还是要一场正面的搏杀才行。
北荒疆场上磨砺出来的身骨,在军阵对撞中,将者第二重要的是破阵,第一重要的是不被斩首。赵灵均不破此境就败于剑下,而他即便败于剑下,也不会轻易便死。
和尚显然对此心知肚明,他不知道这位诗人因何没有启用飞光,但既然眼前有隙,他便奋然直上。
身体上金片枯朽一般剥落,又被洗去颜色,他正肉眼可见地变得虚弱,但禅心光明仍在,万灵不扰。李贺没有再现身,飞光也没有露面,他就此冲出了这座世界。
也冲出了湖面。
和尚微怔了一下,湖上白雾茫茫,四周不着岸迹,唯见大雨瓢泼。
李贺也没有追出来。
在灵境里待了许多天,都快忘了这个世界还有天与空气的,他在湖面上立了一下,然后有些恍惚,心觉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但又偏偏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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