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湘篁 (第2/3页)
这时候他瞧见湖上飘着一只小船,船上灯火仍在,上面立着一袭红裙,体态修长,头覆金面,一头长发在背后挽起。
和尚认得她,乃是晋阳殿下,大唐当今的皇长女,他不知为何有些错位感,总觉得自己应当熟悉这位皇长女了,但想了想又确实是头回见面。
他单掌一礼,缓声道:“见过殿下,小僧曾在梦里见过吗。”
他直起身来,竟真没在周围察觉到护卫存在。
女子没有还礼,只平声道:“禅将军,许久不见了。”
和尚有些茫然,这时候他瞧见女子手里竟然提着柄竹鞘竹柄的剑,其不粗不细,略微修长,翠色深沉而生机盎然,像刚刚截下的瘦竹。
唯独是末端垂在船上,雨珠顺着鞘一路淌下去时,留下斑斑点点的泪痕。
和尚再次有些恍惚,心里似乎也蒙上了一层雾气,他皱了皱眉头,疑心自己仍在李贺“鬼境”之中,抬手一按,那道红衣被扼在原地,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掐住咽喉。
和尚走上前去,用锋利的枪尖抵住了她的脖颈:“殿下孤身见我,是何道理。”
女子平声道:“禅将军忘了我是谁吗?”
和尚猛地抬头,只见枪尖所指不过一片缥缈的雾气,只有冷凝的液滴挂在锋锐的刃上。
电光火石般地一剑交击,火星迸溅四射!他仰身抽出腰间短刀斩向颈前,正撞上一截出鞘一尺的剑刃,两样刃器上黏附的水珠四散迸溅,与火星掺在一起,像一朵小小的、冷的烟花。
然后和尚瞧见自己这柄追随十余年的短刀,被割开了。
不是磕出豁口,而是真真实实的切开,刀宽两寸,此时平滑地裂开一寸有余,女子柔软的红袖从视野边缘飘过,金面下是一双清澈的黑瞳。
和尚顿腕变招,短刀应声崩断,他提起剩余半截短刃护向咽喉,一声清脆的交击,这柄短刃再被斩断一截,出鞘一尺的明亮剑刃压在了他的颈上。
血从金色斑驳的肌肤上淌下,雨在光滑清寒的剑身上挂住。
和尚静然不动,他右手长枪还笔直前指着,左手短刀举在锁骨处,已追不上这柄剑了。
他这时候确实知晓自己遇见的是谁了,怪不得李贺并不急于斩破他的金身,盖因再难以杀死的将领,在这柄剑下也不过一剑枭首。
女子立在他身侧,握鞘平举,长裙湿于雨中。
出鞘十里生雾,天下锋锐第一。
名剑,【湘篁】。
李剔水。
和尚僵然不动,只要一个念头,这柄剑就会穿过他的脖颈,头与身将如玉雕一样光滑地分离。
“竟至于两位剑主出手,小僧死而无憾。”
李剔水却没有说话,她只安静举着剑,李贺这时候也从水里攀上来了,他拂了拂袖上的水迹,检查了一下李剔水搁在和尚脖子上的剑刃,然后敛袖不语。
和尚往前看去,一个一身清白、衣上染血的女子不知何时坐在了船上。
雨似乎将要停了,雾还是弥漫着,和尚怔了很久,才忽然想起了什么,垂了下睫毛,轻叹道:“问殿下安。短别无一刻,竟险些将您忘了。”
李西洲手里没有刀也没有剑,她看着和尚:“禅将军,敏锐果断,不愧名将。雍戟已被你送出去了吗?”
“只能活一个,总得活一个。”
“留住将军,也算满意的战果了。”李西洲道,“早些晚些,雍戟不会活着离开神京。”
和尚阖眸:“此后诸事,就与小僧无关了。有个不情之请,能否请殿下传封遗信给寺里师兄。”
他抿唇阖眸,高大瘦硬的身形静立在雨中,斑驳的金色还未全数褪去,真有一种庄严肃穆之感。
李西洲安静瞧了他一会儿,却露出个淡笑:“禅将军,一心求死吗?”
“……”
湖面上寂静了一会儿,和尚睁开了眼睛,瞧着坐在船沿的女子。
“还……还可以不死吗?”他瞳子微微转了转。
李西洲含笑:“禅将军以为呢?”
和尚认真道:“小僧以为,活着总比死了好。”
李西洲笑,洒然一抬手:“禅将军是国之名将,孤岂肯自折肱骨。将军误系身于狼鹫,不若在神京寺中修行几年,好重归正途。”
和尚面目肃然:“殿下真一语点醒迷途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