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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像海的湖与童年的乡村奶奶的乡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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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像海的湖与童年的乡村奶奶的乡村 (第3/3页)

家长找来训斥一顿而己。其实我们偷瓜并不仅仅是为好吃,而是更喜欢这种与大人斗智斗勇的游戏,一种臭小子们天生的叛逆心理做怪罢了。

    23.赶集

    小时候在乡村除了过大年,平时还有一乐是最期盼的即赶集。每到周末节假日爷爷就会带上自家产的蔬菜瓜果和禽蛋,赶上慢悠悠、吱吱作响的牛车,带上我去公社所在地连珠山镇。

    一早起身,天气晴朗,沿途两岸,青纱帐绵延,小河琤琮,远山如黛,大雁呈人字型布阵半空之中。穿过两座邻村,近一个小时就到达了人流熙攘的镇里。由于镇里有奋斗化工厂可看到工人阶级,还会偶遇上山下乡穿着瘦腿吊脚裤的上海知青男女,一时让俺目不暇接,兴奋异常……

    找到空位摆上摊后,爷爷点上旱烟等待或轻声叫卖,我则在他的叮嘱中跑到周边摊位去看热闹看俺家和俺村没有的新鲜货色和西洋景。当然最高兴的还是卖货得到了现金人民币,爷爷会给俺买只3分钱的冰棍吃,冰凉甜爽沁人心脾、回味无穷。

    临近午后三点多,人们就会陆陆续续收摊了,如果赶上那天东西卖得好,爷爷还会破例领我去吃顿馄饨烧饼,仿佛有回到城里爸爸请吃油茶面配油炸糕的幸福感觉!

    然后我们就坐上牛车踏上回村的归途,太阳慢慢西下,空气中飘满大自然的清新气息,这是无比快乐和至今难忘的记忆。所以即使后来进城之后包括到全国各地甚至海外出差,我也会抽空去逛逛当地最有名的集市。印象最深最美的就是广州的彩霞一样的花市和西雅图画廊般斑斓多彩的马克市场……

    24.野菜中毒事件

    当时在村里,我有几位最好的儿时小伙伴:大宝子、二驴子、小财子和广灵及老陈家二小子,其中二驴子的爸爸就是我上篇《奶奶与天堂》中写到的王会计。他有个妹妹长得白净清秀名叫二丫,总喜欢跟在我们这些大哥哥的屁股后面一起玩。

    记得有一年的初春我们又成群结队地去野甸子玩,钻苞米地,到小河中狗刨,除了偷二小队田里的香瓜吃外,也会吃一种叫三叶草的野菜,酸甜口。同时也会釆一些灰菜和婆婆丁等野菜回家喂猪和鸡鸭等。二驴子的小妹和另一位小女生那天吃了很多三叶草,玩得也特开心。整个下午大家都沉浸于欢声笑语中。一直到黄昏吃晚饭时才各回各家了。

    不久就听邻居老马婆子大喊,说二驴子的小妹因为回家吃了几个韮菜馅饼,不想竞与三叶草犯冲中毒!等我跑到她家时已口吐白沫,经过村里唯一的赤脚医生梁大夫抢救无效后死亡。二驴子的妈妈一时哭得死去活来,王会计铁青着脸抱怨二驴子等我们这些大孩子没有带好妹妹。我们几个也确实感到内疚和悔恨,一时鸦雀无声,任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这是我除了村里一位八旬老爷爷去世,第一次如此直面死神的狰狞,尤其是如此鲜活稚嫩的生命之花转瞬凋零,让人痛感死的残酷无情与无常,仿佛觉得那个早春都蒙上一层阴影,透出一阵冰冷的气息……

    25.黄大仙与诈尸

    小时候在村里常听大人们说起狐仙特别是黄大仙且一脸的禁忌。因为狐狸是野生动物很少能见到,妖媚而神秘。白雪皑皑的中她,让人联想到很多美女。但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这句俗语却是耳熟能祥的。没想到这种事确实在村里发生了而且俺亲眼目睹。村西头我一位姓李的女生同学家养了很多鸡,有一个秋天的早晨推门而出时惊恐地发现鸡窝里的鸡死了一堆一地鸡毛,都被黄鼠狼咬脖吸血!一时间消息传遍全村,引起一阵阵议论和围观……

    另一桩与黄大仙有关的怪事是前村一位姓狄的同学的姐姐不幸病故。准备丧事停棺后去“盖棺定论”时,随着一声哭喊女人突然抬身坐起,引发家人和村民的一片哗然和惊呼!纷纷传言他家中邪、黄大仙附体“诈尸”!其实事后查明不过是一场回光返照而己……

    26.日本遗属遗孤及其它

    小时候在乡村偶尔听爷爷讲起日本侵略中国即满州国时期的一些轶事趣闻,比主流宣传的更加真实和有人情味:

    一是日本人统治东北期间,有一个强烈的对比令人有点不解:日本人可以邀请中国人与他们全家一起洗汤浴,而且还是赤身裸体的。只要你没有非常的言行是相安无事的。但又有一项歧视的规定即白米饭只能日本人有权利吃,中国人偷吃白米饭被称为经济犯,是会被枪毙的!

    二是日本战败后,军人们男人们仓皇撤离,丢下很多妇女和小孩,无论是出于同情抑或是“捡漏”纷纷被中国人再娶或收养。孙俪最佳花期与姜武联合主演的电视剧《小姨多鹤》就描写这样一曲感人至深的人道主义悲剧。

    197 1年中日恢复邦交,这些遗属遗孤回日本寻亲或日本的家人来中国特别是东北寻亲,又演绎了一部部悲欢离合的故事。我的身边就发生了好几起这样的传奇。

    三是我的家里至今还遗留着那个时代日本人遗留的一些物品。如爷爷直到去逝一直用来烫酒的铜壶就是用当年日军的炮弹皮改制的。还有一个非常坚固而耐用的炮弹箱子,一直装着我大学时代与1990年离开桑梓前的与同窗和诗友及恋人的书信……

    27.高丽的辣白菜与大酱汤

    小时候的村子,一半汉族,一半朝族;村里小队和大队搭配干部也要考虑民族政策,汉族是***,朝族二把手。虽然住的房子都是土坯草顶,但汉族是尖的,朝族是圆的。

    印象最深的是朝族妇女都贼干净,即使家徒四壁都擦得锃明瓦亮。大冬天零下三十多度,仍然头顶洗衣盆去村里的小河边,用镐头刨开冰面露出活水,然后把衣服用冷水浸湿放于石头或冰上用两头小中间粗的棒子敲打(所以汉人也戏称朝族为高丽棒子),手指头冻的通红像红萝卜一一她们的干净和勤劳可见一斑。

    另外朝族老爷们都有点大男子主义,每天干完农活后回到家里就在炕上盘腿一坐,等待媳妇饭菜和小酒端上来享用,还时不时挑三捡四、吆五喝六的。朝族最经典的就是圆底铁锅做出的白米饭香甜可口,感觉就菜吃都是浪费。主菜主要是辣白菜+大酱汤,简直是绝配!

    朝族人都能歌善舞,逢年过节尤其是孩子结婚全家人包括老年人都齐齐上阵,一派欢乐热闹的生活景象……

    28.奶奶与天堂

    奶奶的过早去世,使我第一次仿佛觉得有了天堂的存在。这五十年来,每当我想念奶奶,无论身处何地、独自一人抬头遥望夜空时,总能看到她老人家那双明亮而亲切的眼神注视着我……

    那是1974年的一个乡村的傍晚,奶奶病危前夕,爸爸带着妹妹弟弟从城里赶回来,姑姑说为了准备后事,安排我们兄妹到邻居王会计家住。我依稀记得临出家门时我最后望了一眼病痛中奶奶苍白的面孔,那夜的月亮好象提前挂上了天空……

    第二天一早,我们在朦胧中被叫醒,才知道奶奶己于昨晚仙逝。恍惚中第一次觉得死亡离得如此之近又那么不真实。直到回家时看到院里摆着一口棺椁,爷爷、爸爸和姑姑及来帮忙的村民在摆放祭品,我才真切地悲切地感到了奶奶竟然离我而去!

    在大家忙于丧事时,我一个人偷偷躲在院里左侧金色草垛后面茫然无措。听大人们举办完丧事仪式后,在吹吹打打的哀乐中把奶奶送到村后的那片白桦林中入土为安。而我则一直呆在草垛后无言地啜泣,等人们走出院子好远才放声大哭起来……

    奶奶去世后一年,由于爷爷与我祖孙二人生活几乎无法自理,同时也考虑我的教育问题,爸爸把我们接回了美丽的小城牡丹江,与妈妈和全家人团聚了。

    结束八年与奶奶相依为命的乡村生活的那天,我在村小学的操场上与朝夕相伴的小伙伴互相交换文具礼品。在赶往初次来时的连珠山镇火车站的路上,我反坐于吱吱作响的牛车上、久久地回望着那片埋葬着奶奶的白桦林和那个山青水秀的小村庄…

    29.第一次带女儿返乡

    2022年六一儿童节,为了怀念自己在爷爷奶奶的乡村的童年时光,特写了几篇小文,得到一些有类似经历的朋友和读者的喜欢。于是2023年儿童节又捡起这个主题陆陆续续写到今天2024年1月29日,一共写了28篇。既是为了满足读者,更是自己的一次精神漫游,让我仿佛重回重过了一次童年,心灵得到净化和慰藉……

    今天,以这篇带女儿回到我童年乡村的记录做为本部随笔的收尾和这次情感回归的告别一一

    2003年夏天暑假,女儿8岁小学一年级,我特意带她回到牡丹江,又约上她爷爷我爸爸择日返乡、想让女儿也看看和体会一下我的童年和乡村生活。

    我们开了3个多小时到达密山市,发小长生子,时任市粮库主任。把我们安排住进市政府宾馆。然后请我们祖孙三人开车到浩缈壮阔的兴凯湖边吃了顿野生鱼宴。饭后在细沙如面、浪涛轰鸣的岸边散步和戏水。傍晚回到宾馆不久就睡了,准备第二天一早赶回我小时候的永新村。

    第二天5点左右起床先去早市买了鸡鸭鱼肉,青菜和水果村里都是最新鲜的现摘现吃,就没买。主要去超市扫荡了如可口可乐、棒棒糖、署片等各类副食品装了一大编织袋子。然后就沿着田野大堤驰往我梦中的村庄。

    7点前赶到村口,将车停在原来爷爷奶奶家的旧址,告诉女儿我当年在这呆了8年,她爷爷也是从这里走出去到省城哈尔滨上学的。

    正当我们祖孙三人有说有笑时,一位八旬左右的老人缓缓走过来站在对面看着我们:

    “这不是朱生满和朱冷波吗?”

    他竟叫出了老爸和我在村里时的曾用名!引起女儿惊诧的目光。老爸惊喜地扑过去握住老人家的手:

    “这不是陈大爷吗?!”

    我则激动地叫道:“陈爷爷,您还记得俺哪”

    我们此次回乡省亲就住和我们同村的姑夫的四弟家,我叫四叔。家里盖了三间大瓦房,宽敞明亮。房前屋后都是自留地,种满了各种时令蔬菜和水果,像我小时候奶奶家一样。

    今天为了请客,找到三位亲戚女眷帮忙。她们开始准备时,我开着丰田大吉普带着女儿和从密山市一起过来的长生子(他也是和我一起在村里长大的发小)去挨家接我那批仍在村里的小伙伴:大宝子、二驴子、小财子、陈老三、吴广灵及从小经常陪我玩的小赵叔。

    把他们都接齐后,大家边吸烟、嗑瓜子、吃树上刚摘下的红彤彤的沙果,边回忆往事和叙道村里这些年的人事变化及现在的状况。这期间菜也陆续端上桌,我站起来给每位倒了一圈酒,酒是老爸从牡丹江带来的五粮液。随后就开始了轮番敬酒和推杯换盏。不知不觉间这顿午饭就吃喝到黄昏,又重新弄了几个凉菜和花生米下酒,午饭和晚饭二合一,喝得头酣脸热,有两回还热泪盈眶!晚7点左右终于在四叔和老爸的收秋酒中结束,大家纷纷回家休息,明天还要干活。

    待小伙伴们都走了后,我领着女儿站在院子听蛙声虫吟、看天上的星星,像我小时候一样。村子里不时传来狗叫声,女儿趁机天真地问我:“爸,你这些小伙伴们怎么看起来比我爷爷都显老呀?“

    引得我一陈哈哈大笑:“因为这些叔叔大大们每天都要在地里干活,风吹日晒,自然是比爸爸更辛苦更沧桑啦!”

    这是女儿第一次睡炕,嘟着小嘴喊:太硬了!但这天晚上我却睡了一个很久没有的踏实觉,梦见了奶奶、爷爷和我在自家的菜园子里施肥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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