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生根,初试 (第3/3页)
“地听蛛网”。
于是,现实世界中,真实发生的一切,因为与大地的交互,接着“地听蛛网”的捕捉,清晰的反馈,并呈现在他的心灵之中。
南面近二十里外传来的,密集的动静,是最先被他捕获的。
通过这些动静勾勒出来的形态轮廓,耿煊已经大略看到了营地大约的模样。
而后,是分散在营地周边的一处处“震动源”,那是一名名玄幽铁骑分散在营地周围,哨探境界。
然后,耿煊捕捉到了东南方向,三十多里外传来的密集动静。
那是四野堡。
那是刘牧的铁骑。
那是刘牧凭着远超四野堡的强横实力,轻易突破对方的防御,纵起驰入四野堡之内。
嗯,驰入堡内的,只有五百骑。
其余近万骑,都停留在堡外。
只是这不足二十分之一的力量,对这四野堡形成碾压之势,一是绰绰有余。
后面的动静,就比较零碎,也显得有些凌乱,可结合陆续跨越三十多里的夜空,不断没入眉心的氤氲红气,耿煊也知道那里正在发生什么。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原本凌乱的动静,重新变得有序起来。
聚在堡内的人丁,开始源源不断的从堡内踉跄而出,并在五百铁骑的押送下,拖家带口,一路向西,也就宋明烛等人所在方向接近。
又过了一会儿,那停留在堡外的近万骑,没有返回,而是折向往南。
通过地听蛛网,耿煊知道,就在他们前方约二十多里之外,便又有一个聚落存在。
在这两批人接连离开之后,本来应该已经人去楼空的四野堡,却不时有或轻或重的震动落入“地听蛛网”之中。
站在无名峰顶,“享受着”猎猎寒风的耿煊,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然后,他便见东南方向,有赤红色的焰光冲天。
凭着敏锐的、视夜如昼的目力,哪怕隔着三十多里的距离,耿煊也隐约能看见熊熊烈焰那张牙舞爪的肆意轮廓。
其实,这样的晚上,这样的距离,即便没有他这般敏锐的目力,依然能够清晰看见彼处正被大伙吞噬的濒死惨样。
耿煊看了几眼,确认了一下情况,便收回了目光,继续沉浸在“天地桩”带来的唯我妙境之中。
而就在此刻,在耿煊以南二十里外的营地之内,同样有一道道身影暂停了手中的忙碌,扭头转身,朝着东方夜空行注目礼。
一双双被夜色吞没的瞳孔之内,都倒映出一朵朵缭绕恍惚的赤红,仿佛一束束摇曳的烛火。
很快,以宋明烛为首的高层率先反应过来,提醒众人不要分心。
于是,众人很快就继续专注于各自的事务之上。
哪怕东方夜空中传来的赤红焰光逐渐暗淡,成群结队的踉跄身影在五百铁骑的押送下缓缓接近,都没再引发大规模的关注。
在超过十万人的齐心努力下,一座营地从无到有,迅速在大地上铺展开来。
往西,就连后方距离还有十余里的,部落所在地,也被一点点囊括其中。
往北,一点点向着山脚接近。
夜尽天明。
营地初有轮廓,远未彻底成型。
已有部分人开始进入梦乡,另有许多人,依然在不停歇的忙碌着。
对于普通人来说,修炼者无论修为高低,都相当于一具具工程机械。
按照这个世道的普遍观念,会将挖坑填土一类的劳作视为贱役,为所有修炼者天然排斥。
可“黑风军”不同,在耿煊的持续改造下,他们的观念,早就与传统修炼者的思维,有了巨大的不同。
更何况,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必须利用这宝贵的空窗期,尽可能赶在董观的大军抵达之前,积累下足够多的优势。
而在超十万的玄幽铁骑威胁下,最大的优势,当然就是深挖沟,高垒墙,尽可能阻遏玄幽铁骑的冲锋。
是以,没有一个人敢懈怠。
清楚知道营地进展,一切都在按计划推进的耿煊,也不急着下山,继续沉浸在“天地桩”的修炼之中。
直到中午前后,耿煊这才退出了修炼,徐徐睁开眼来。
心中,颇有些怅然不舍的情绪。
不过,“地听蛛网”捕捉到,有大量的动静从西南方向传来。
目标明确,径往营地所在方向而来。
速度颇快。
就在他睁眼醒来之时,距离营地最西端,已经不足二十里的距离。
通过震动反馈到他脑海中的画面,最惹眼的,便是一千铁骑。
毫无疑问,这是随铁狼离去的五千骑中的一部分。
耿煊还发现,这支归营队伍的规模,远不止这一千铁骑。
另有规模至少三千的苍岚马,跟随在这一千铁骑身后,一起往这营地赶来。
心中大约猜到是怎么回事的耿煊,当然要过去见上一见。
站在峰顶南侧边缘,耿煊微微俯首,就能看见在十余里外的大地上,铺展开来的营地建设。
耿煊将目光微微内收,看着下方从陡到缓,中间是有起伏,落差两三千米的嶙峋山脉。
忽地嘴角一弯,微微一笑。
原本仿佛与脚下高峰融为一体,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撼动的身形,忽然毫无征兆的向前扑倒。
看上去,与主动跳崖者没有任何区别。
就在他的身形即将从直立变为水平,猎猎寒风从身周掠过之时。
他的双脚,看似没有任何运劲用力的征兆,可却借着大师境“天地桩”带来的澎湃地力,让他的身体瞬间如被弹弓射出。
“嗖”的一下便向前飞窜而出。
若是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这般身体前倾,几乎与大地呈水平的姿态,恰与“相马术”圆满之后,他在大地上贴地疾行的姿态差不多。
风本是无形无相。
可此刻,这从身周吹拂而过,将他身体全部包围的狂风,却仿佛变成了有形有质的大手。
特别是那从身下吹拂而过的狂风,让他清晰的感觉到一股托举之力。
这股力量在向上托举着他的身体。
在与他身体本身向大地坠落的力量相对抗。
凭着以往的经验,耿煊更是知道,即便没有任何风,以他此刻的速度,相对于身周虚空来说,依然有猎猎狂风吹过。
更别说,这峰顶之上,本来就有终年不散的狂风。
借着这样的便利,除了最初从峰顶“弹飞”的那一刻,耿煊便再没有施展任何额外的手段。
只是凭丰富的经验,让身体找到了最佳的“借风”姿态。
然后,他静静旁观着这一切。
一边,是大地对身体强烈的拖拽之力。
从他双脚离地的那一刻起,就拼了命的将他往地上拽。
另一方面,是猎猎狂风从身下吹过之时,带来的托举之力。
在与大地的拖拽之力相对抗。
不过,问题在于,风是变化的,灵动的,琢磨不定的。
因此,这股托举之力,也是不稳定的。
大小不稳定。
方向也不稳定。
不仅有向上的托举,还会时而向左,时而向右,甚至有时候从背后往下压来。
而且,这种托举之力的分布也很不均匀。
最理想的情况,当然是以躯干胸腹为中心,均匀的在身体各处散开。
可也正因为如此,这种“理想状态”是最不可能发生的。
若不是有着足够丰富的经验,高超而精妙的运劲技巧。
随时调整,时刻对抗。
将外力的不稳定,通过自身的迅速变化进行自适应,自平衡。
若非如此,在他跃出峰顶后不久,身体就会完全失控,不由自主,甚至可能直接打起旋来。
好在,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从峰顶一跃而下的他,身形一边快速向前,一边快速下坠。
但这个“快速”,却远比自由落地缓慢得多。
而且,坠速颇为均匀,而不是呈加速度下坠。
当他的身形落地之时,回头看去。
耿煊凭目力观察判断,自己大约下坠了近五百米的高度。
而与峰顶的水平距离,却明显超过了五百米,将近千米。
“也算是一次成功的滑行了。”耿煊心中如此评价。
虽然,这和他预期的最佳情况,还有颇多差距,但他对此,却已经非常满意了。
这至少证明,这个方向,算是蹚对了。
至于失败了怎么办?
反正摔不死,最多落地时狼狈一点。
又不是真的悬崖峭壁。
这也是耿煊第一次就敢如此尝试的底气所在。
耿煊没再做第二次尝试,回头转身,继续往山脚方向行去。
他的心中,则在复盘刚才“坠崖”期间,身体的诸般感受。
“下一次,可以更进一步,离崖之时的速度,可以更快一点,这样,就能借到更多的托举风力。”
“……不过,这风力越大,便越不可控。
身体要抵消这种负面状态,就必须做出更复杂的应对操作。”
“最大的困难,是双脚离地,身处虚空,没有依托。
无从借力,也无从卸力,只这一点,就让所有操作,难度都要暴涨,而效果,却反而是下降的。”
“消耗之大,过于恐怖。
而且,因为双脚离地,‘天地桩’带来的,借地力快速恢复的优势,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这还只是简单的、短距离的滑行。
若要滑行的更远,甚至是真正的飞行,在此基础上,难度还要增加十倍百倍!”
“所以,这种头疼医头脚疼医脚的应对方式,是完全不可取的。
……在实现‘飞’这个目标之前,得先将这个问题攻克。”
如何攻克,耿煊心中也有了思路,还不止一种。
一门功法,亦或者一门秘术,只要能解决问题,就都可尝试。
这对其他人来说,就已经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
不过,对耿煊来说,有了清晰的路径之后,问题就已经解决了一大半。
剩下那一小半,要解决起来,反倒没那么难了。
耿煊一边下山,一边整理着心中思绪。
随着思绪明晰,脚步也轻快起来。
当他从山中走出,返回营地,这些思虑,已被他妥帖的收在心底。
此刻,一行队伍,也刚好从西面抵达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