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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人虽死魂未消(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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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人虽死魂未消(五) (第2/3页)

史,还附了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一群穿着长衫的人,站在老馆刚建成时的门口,其中一个年轻的女馆员,梳着齐耳短发,戴着一副细框眼镜,笑容温和。

    林小满看着那张照片,忽然觉得有些眼熟。她想起了那个从夹层里找到的木盒子,想起了里面那副老花镜。

    “覃老师,” 她对着空处轻声说,“照片上这个人,是您的母亲吧?她看起来真好。”

    覃琰飘在她身边,看着照片上母亲年轻的样子,眼眶 —— 如果鬼魂有眼眶的话 —— 有些发热。他想起小时候,母亲就是戴着那副眼镜,在灯下给他讲书里的故事,告诉他,每一本书里都住着一个灵魂,只要有人愿意读它,那个灵魂就永远不会消失。

    他忽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还留在这里。

    不是因为放不下那些书,也不是因为未了的书稿,而是因为这份 “余温”。是他对书籍的热爱,对图书馆的眷恋,对母亲的思念,这些情感像一根无形的线,把他的灵魂和这片由文字构筑的世界紧紧连在一起。

    他看到小张在认真地学习古籍修复技术,手法虽然还生涩,却带着一股专注的劲头;他看到小李在给读者讲解如何使用电子检索系统时,脸上带着耐心的笑容;他看到林小满在答辩时,自信地引用着那些她在老馆找到的资料,赢得了评委的掌声。

    这些画面像温暖的水流,一点点浸润着他虚无的身体。他感觉到自己的形态在慢慢变得稀薄,像清晨的雾,在阳光下渐渐散去。

    但他并不害怕。

    他知道,自己并没有真正离开。他会化作古籍部书架间的一缕微风,会变成书页上跳动的一点光斑,会成为读者在查阅资料时,脑海里突然闪过的一个灵感。他会和那些书籍一起,和这座图书馆一起,继续守护着文字的力量,传递着知识的温度。

    翻修后的老馆重新开放那天,阳光灿烂。覃琰最后一次飘回老馆,看着焕然一新的阅览室里坐满了读者,看着孩子们在绘本区嬉笑,看着老人们在报纸栏前驻足。空气中弥漫着新刷的油漆味和旧书的香气,混合成一种崭新而熟悉的味道。

    林小满也来了,她手里拿着一本刚出版的《清人别集叙录》,封面上印着 “覃琰 著”。她走到三楼靠窗的那个位置,也就是覃琰以前常坐的地方,坐下,翻开了书。

    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书页上,也落在她年轻的脸上。

    覃琰对着她,露出了一个只有自己能看见的笑容。

    然后,他像一滴融入大海的水珠,彻底消散在了图书馆温暖的空气中。

    但那些书还记得他,这座图书馆还记得他,每一个被他帮助过、被他温暖过的人,也都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想起那个沉默的、总在书架间徘徊的老管理员。

    他的余温,会永远留在这片被文字照亮的地方。

    新馆的古籍数字化工程启动时,覃琰正悬浮在恒温储藏室的紫外线灯下。金属货架反射着冷光,把那些蓝布封皮的线装书照得像列队的幽灵。负责扫描的年轻人戴着白手套,指尖在触摸屏上滑动的速度比翻书快三倍。

    “第 37 册《金石录》,嘉靖刻本。” 年轻人对着麦克风报出书名,机械臂轻巧地将书从架上取出。扫描仪发出细微的嗡鸣,覃琰看见自己映在玻璃镜面上的虚影 —— 半透明的轮廓里,飘着几缕古籍纸张的纤维。

    当扫描到第 28 页时,覃琰忽然感到一阵尖锐的刺痛。那页右下角有块淡褐色的霉斑,在他生前用艾草汁处理过,本应呈现暗绿色。屏幕上显示的数字图像却把霉斑变成了深黑色,像块凝固的血渍。

    “这里不对。” 他想伸手去指,指尖却穿过了显示屏。年轻人已经开始扫描下一页,机械臂转动的角度让书脊发出细微的脆响。覃琰突然想起这本《金石录》的衬页里夹着张蚕茧纸,是他二十年前从修复室废料里捡回来的,上面还留着前清藏书家的朱砂印。

    扫描结束的提示音响起时,他看见那张蚕茧纸从书页间滑落,掉进了金属柜的缝隙。年轻人摘下手套的动作带起一阵风,把纸页吹得蜷缩起来,像只死去的蝴蝶。

    接下来的三天,覃琰守在数字化车间。他看着《论语正义》的电子版本里,自己用朱笔圈点的句读被识别成乱码;看着那本民国戏曲抄本里的批注,被算法自动归为污渍删除。最让他心惊的是林小满曾用过的《梨园佳话》,扫描时因为书页微微翘起,整段关于昆曲身段的记载都成了模糊的光斑。

    “这些不是错误,是记忆啊。” 他在扫描仪周围盘旋,试图用气流干扰成像。当年轻人扫描《曝书亭集》时,灯管突然闪烁了三下,屏幕上凭空多出几行小字 —— 正是他当年夹在书里的校勘记。

    年轻人揉了揉眼睛,以为是系统故障。但当他重新扫描时,那些字迹又出现了,像刻在像素里的水印。

    林小满来新馆做讲座那天,覃琰飘在报告厅的吊扇上。她穿着米白色的旗袍,袖口绣着几枝墨竹,很像他母亲年轻时的样子。投影仪上展示着那本从夹层里找到的抗战油印诗集,当翻到第 17 页时,覃琰突然注意到页边空白处有串奇怪的符号。

    那是用铅笔写的,笔画歪扭,像小孩子画的简笔画:三个圆圈套着三角,下面拖着条波浪线。他生前整理这本书时明明没有见过,难道是后来有人添上去的?

    讲座结束后,林小满把诗集留在了阅览台。覃琰整夜守着这本书,试图破解符号的含义。他想起老馆西墙的砖缝排列,想起母亲日记里画过的星座图,甚至想起古籍部旧保险柜的密码转盘。当晨光透过百叶窗在符号上投下条纹阴影时,他突然明白了 —— 那是图书馆老馆的消防通道示意图,三个圆圈是楼梯间,波浪线是地下管道。

    他立刻飘向新馆的特藏室。林小满正在那里整理从老馆搬来的档案,其中有个标着 “1943” 的木箱还没开封。覃琰记得这个箱子,是他刚入职时在地下室发现的,馆长说里面装着日军轰炸时的受损书籍,一直没敢打开。

    他绕着木箱盘旋,气流掀起了箱盖的缝隙。林小满注意到这个细节,戴上手套轻轻掀开盖子。里面整齐码着三十多本烧焦的书,最上面那本《楚辞》的封皮上,赫然画着和诗集里一样的符号。

    “这是…… 避难所的标记?” 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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